《眉飛色舞(ABO NP文)》 第一章回歸 意识像是被人硬生生从深海拉扯出来,脑袋一片昏沉…… 耳边嗡鸣声不断,彷彿有无数杂乱的讯息衝击着她的神经,带来一阵针刺般的疼痛,让她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张静缓缓睁开眼。 刺眼的白光让视线模糊,随即,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夹杂着微弱但却令人焦躁的仪器运转声。她的喉咙乾涩如砂纸,四肢僵硬沉重,彷彿刚从一场冗长而折磨人的沉眠中甦醒。 她努力想要动一下手指,却发现身体像是有千斤压顶的沉重,而每一次微小的动作还会如同有电流经过般,带来阵阵麻痒感。 像是在适应这副身体。 【治疗程序已完成,病人状态稳定,生命指标皆正常。】 冷冽的电子音在耳边响起。 她吃力地侧过头,视线渐渐清晰,几名身穿蓝绿色制服的医疗人员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闪烁的光幕数据上,神情淡漠,甚至没有一个人对她的甦醒表达任何的关切。 彷彿她只是一项研究中的数据,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张静微微皱起眉头,内心涌起异样的不安。 这种不安并非毫无来由,四周陌生的环境、冰冷的仪器声、淡漠的医疗人员,还有身体的异样感,让她感到一种被监视、被剥夺自主权的压迫感……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自己并非单纯的病人,反而更像是个实验中的一部份。 这里……到底是哪里?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正当她试图回想时,脑中猛然涌入陌生又剧烈的记忆洪流。 疼痛、绝望、冰冷的雨夜,一双双冷漠至极的眼神。 张静看见了一个与自己相似的女孩,跪坐在滂沱大雨中,浑身湿透颤抖地抱紧自己,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身旁是被随意丢弃的行李箱,雨水打湿箱面,染上一层泥泞,狼狈至极。 巨大的宅邸大门无情地关上,里头灯火通明,隐约可见宾客交谈的剪影,不过这些欢声笑语都与她无关了。 怔怔地望着这一切,直到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家」,已经拋弃她。 黑发女孩孤身一人,被放逐至冷雨之中,从此流落在外,艰难求生十年。 零碎记忆带来庞大的情绪,如潮水般淹没她,让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疼得她几乎无法喘息。 这些记忆不属于她,却又鲜活的可怕。 然而,另一边的记忆深处,还有个熟悉的名字浮现——《帝国抚慰员》。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这是她曾经阅读过的一本网路言情小说,还是限制级的成人向作品。 这本内容充斥着大量渲染感情与佔有欲情节的煽情小说,讲述天之骄女张颖如何凭藉致命吸引力与精神抚慰能力,让无数的顶级Alpha甘愿臣服,最终登上帝国权力中心。 至于「张静」…… 她记得这个与她同名的角色。 小说里的张静,几乎没有戏份,只被简单交代了悲惨的结局,是个彻头彻尾的炮灰。 然而,那些原本只是文字的剧情,如今却成了她的记忆,让她无法忽视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助与耻辱。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死死攥着床单,额头上渗出冷汗、视线晃动,彷彿现实与记忆交错,让她难以分辨究竟是清醒,还是仍然困在那场被遗弃的恶梦中。 现在,她就活生生地坐在这里,成为了那个被遗弃的可怜人。 「她已经可以出院了,通知张家那边来接人吧。」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沉默。 医疗人员语气冷漠,彷彿只是交代一项例行公事,对她的存在毫无波澜。 闻言张静心头猛然一震。 通知张家? 不对── 记忆中,她早已被逐出家族,过去十年一直住在Omega收容机构,根本不可能通知张家才对。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僵硬地支起终于能掌握的身子,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却惊觉如今的身体竟异常轻盈且强韧,肌肉的力量感超乎她的预料,彷彿经过强化。 这与记忆里虚弱不堪的Omega完全不同。 她眉心紧皱,心底的不安更甚——这具身体,真的只是个精神力低下、毫无价值的Omega? 这一切……有些不太对劲。 ※※※※※ 换好衣服的张静坐在张家派来的悬浮车内,望着窗外掠过的高科技都市,金属色的高楼大厦在落日馀暉中反射着冰冷的光。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袖,脑海中还在消化着大量的记忆碎片。 这些记忆虽然支离破碎,但情绪却无比鲜明。 ——无助、恐惧、孤立,还有那种被世界遗弃的深刻无力感。 这些,都是张家带给她的。 如今,她却被召回张家…… 当悬浮车缓缓停下时,张静的视线落在前方熟悉又陌生的宅邸。 依旧如记忆中那般巍峨庄重,雕刻精细的金色铁门后,是笔直的长廊,两侧种满了修剪整齐的常青树与花丛,象徵着家族的荣耀与权势。 外观未曾改变,却让她產生强烈的格格不入感。 十年前,年幼的张静站在这里,身后是冷雨滂沱,眼前是无情关上的大门。 如今,成为张静的她再次归来,内心却毫无归属感。 她叹口气,将心底紊乱的情绪压下,抬步走下车。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家人的关心,或者是久违的问候,只有一名年轻的小女僕,微微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安。 「张静小姐,欢迎回家。」 小女僕语气拘谨又带着几分侷促,「老爷和夫人不在宅邸,小姐的茶会还在进行中。」她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补充道:「您…要先回房休息吗?」 她的态度像是不知道要怎么安置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一样。 「嗯,走吧。」张静淡淡应声,没有多问。 昂首迈步,踏入这座曾经将张静驱逐的地方。 她回来了。 但,这里,真的还能算是她的家吗? 第二章初見 张静猛地从梦境中惊醒,呼吸急促,额上渗出一层细汗。 在梦里混杂着破碎的记忆与陌生的场景,那些模糊不清的片段让她短暂地失去了对现实的判断。 从昨天继承原主的记忆后,张静便一直被影响着思绪与感情,彷彿那「本来」就是她,只不过是昨天才甦醒了记忆、恢復真正的身分──但张静很清楚,她只是个「穿书者」。 她是张静、不是《帝国抚慰员》里的张静。 不是的…… 缓过情绪,她才环顾四周,华丽精緻的房间与柔软的丝质被褥提醒她,如今所处的环境已大相逕庭。 这是她回到张家的第一天。 这座豪门大宅比原主记忆中的更加富丽堂皇,每一处的佈置都彰显着家族的富贵与威严。 然而,儘管僕人们恭敬有礼,她却明显感觉到他们眼底的疏离与刻意的距离感。她明白,这里虽然是张静名义上的家,却远远称不上她的归属。 早餐时间已过,张家大宅一片寧静,主人夫妻似乎去忙着工作上的事情不见人影,家中其他人也对她的归来并不感兴趣,从昨天到今早,张静在这座宅邸对到话的,除了昨天迎接她的小女僕莉亚,没有别人。 张静也无意主动打探,独自在庭院中散步,脚步不疾不徐,内心却有些不安,彷彿自己正处于一场看不见的风暴前夕。 她刚走到庭院中央,一名女僕快步走来,微微欠身,语气谨慎而恭敬:「张静小姐,大小姐在茶室等您。」 「大小姐?」 张静微微一怔,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称呼指的是谁,直到脑海中的记忆碎片拼凑起来,她才恍然。 是张颖——她那位名义上的双胞胎姊姊。 她还敏锐地察觉到,女僕提到张颖时的语气格外自然且带有敬意,而面对自己时则显得谨慎而疏远。这微妙的差异,又再次无声地提醒着她在这个家中的地位与处境。 张静微微顿了顿,脑海里浮现出儿时与张颖相处的零星片段。 那时的她们并未形同陌路,甚至偶尔会依偎在一起分享彼此的秘密。然而,这份亲密感早已随着她被送离张家而彻底断裂。 如今这场相会究竟是感人的姐妹重逢,还是一场暗藏算计的试探? 张静心中微微警惕,抬步向茶室走去。 ※※※※※ 茶室内,淡幽的檀香混合着温热茶气,空气寧静而沉稳。阳光透过雕花窗户斑驳地洒落,映照在雕刻精緻的木质桌椅上,彷彿将时光凝固在一种优雅的静止状态。 美丽的少女端坐于中央,她一袭剪裁合宜的月牙白色长裙,衬得她文弱端庄,与张静有着极为相似的五官,但不同于张静的深黑发与祖母绿瞳,她拥有一头柔顺的浅金发,琥珀色的眼眸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显得明亮而高贵。 张颖微微抬首,眉宇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感,端起茶杯的动作优雅流畅,彷彿连指尖的弧度都经过精心计算,举手投足间展现出名门贵族的气度。 张静看着面前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庞,却能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难以忽视的差异。张颖的气质精緻、骄矜,宛如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每个动作都经过训练,举手投足皆透着上位者的从容,而她自己──虽然与张颖拥有相同的血脉与类似的外貌,却因为命运的捉弄,被迫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就像是光明身后的阴暗那般。 张颖微笑着,语气温和的开口,「静静,这里还习惯吗?」 熟悉的称呼让张静一瞬间怔住,脑中翻涌出点点画面。 那时候,张颖总是牵着她的手,笑着喊她「静静」,声音里带着宠溺与亲近,然而,现在这个称呼从对方口中说出来,却多了一层她无法忽视的陌生与审视。 语气听来亲暱,却像是背诵过的问候句式……不像她记忆中那个会为她偷偷藏糖果的姊姊。 张静缓缓在张颖对面落座,抬眸淡淡回应:「还行,有些地方还和记忆中相似。」 「那就好。」张颖的笑意不变,但眼神微微闪烁,「家里一直都井然有序,这次让你回来,父亲应该也是希望大家能重新适应彼此。」 她的话语轻柔,像是贴心的姊姊很开心与久别重逢的妹妹见面,但张静却敏锐察觉到这份表面亲切底下隐藏着的一丝试探。 「嗯。」张静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悠然自若地看着张颖,「姊姊特地找我过来,不会只是想说这个吧?」 张颖微微一顿,随即轻笑,眼底却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情绪:「静静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呢。」 就在此时,僕人轻声通报:「大小姐,蔚少爷已经到了。」 张静愣了下,先是对张颖居然还约了外人来感到讶异,随后听到僕人对此人的称呼后,才不动声色地收敛情绪,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隐约的好奇与探究。 或许……是原书里面的某位男主要登场了? 不得不说张静确实有些带着期待,毕竟文字叙述出的形象还是不比实际看到的感受。 沉稳的踏步声响起,她顺着声音看去,正巧见到一道笔挺的身影走来。 ──蔚恆彻,军人世家的蔚家大少爷、原书剧情中张颖的未婚夫、男主之一。 张静在一见到来人的模样时,便自动对上原书剧情里的这号人物,只能说他确实……够吸引人。 少年身穿深色长风衣,剪裁合身,线条利落,衬得他身形修长而挺拔。墨蓝色的短发服贴而整洁,冰蓝色的眼眸深邃如寒霜,映照着屋内柔和的光线,却未带来半点温度。 他的五官俊美而深邃,轮廓如雕刻般分明,眉宇间蕴含着军人特有的威严与沉稳。虽然容貌无可挑剔,但过于冷峻的气质让他显得难以接近,彷彿与生俱来便不擅长展露柔和的情绪。 少年的存在如同一把没有鞘的利剑,自带锋芒。 张颖立刻起身,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主动迎上前去,「恆彻,你来了。」 蔚恆彻微微頷首,神色淡漠,语气疏离,「嗯。」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坐在一旁的张静,神情微微一凝。 第三章共鳴 随着蔚恆彻的目光看来,还在走神的张静忽然心头一震,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波动从大脑深处传来,彷彿有一道微弱却不容忽视的牵引力,在她与蔚恆彻之间短暂地交匯。 这股共鸣与信息素的影响截然不同,信息素的吸引更偏向生理层面,而这种精神波动则来自更深层的意识,像是某种频率吻合的震盪,无声却真实。 而蔚恆彻的神情微不可察地变化了一瞬,冰蓝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随即恢復如常。 很快地,她能够感受到蔚恆彻的精神力如一道沉稳的屏障,强势地筑起一道看不见的墙壁,试图将这股异样的牵引隔绝开来。然而,那牵引却依旧微弱地存在着,像是一道细小的裂缝,无法完全被封锁。 张静不禁微微眯起双眼,若有所思地观察着他──蔚恆彻显然也有感受到这股共鸣,但他的选择是刻意地抗拒与压制。 他选择无视。 虽然他的目光还是沉沉地盯在张静身上。 这应对让张静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这种情况是会让对方至少露出一丝疑惑或讶异,然而,蔚恆彻却是条理分明地选择了封锁这股波动,甚至连片刻犹豫都没有。 至于另一边的张颖,则像是没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然而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蔚恆彻,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像是在挣扎、像是在隐忍,却又最终隐没于她一如往常的温婉笑意之下。 她向前一步,挽起蔚恆彻的手臂,熟悉又带着亲暱,彷彿想要将蔚恆彻的注意力拉回来。 「恆彻,她是最近回来我家住的妹妹,张静。」她的语气温柔,动作看似自然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占有欲,在她转头看向张静时,眼底还闪过一抹探究与警惕,「静静,这位是蔚家少爷,蔚恆彻。」 她刻意避开了「未婚夫」的介绍用语,似是本能地不想让张静听见那个称谓。 对于她的行为张静觉得能理解,但或许是怀着有些恶作剧的心态或者是其他什么的情绪影响,她轻轻一笑,抬眸迎向蔚恆彻探究的目光,语气带着几分轻慢与调侃。 「蔚少爷与姊姊郎才女貌,这样看来,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姊夫?」 此话一出,茶室内的空气彷彿凝滞了一瞬。 张颖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彷彿刚才的话语对她毫无影响,唯独眼中的波动微不可察,转瞬即逝。 只见她偏了偏头,像是习惯性地轻轻瞥了蔚恆彻一眼,眼底的意味难以捉摸,带着一种优雅的从容,「静静,你总是这么爱开玩笑。」 笑意温和,语调依旧柔缓,却刻意放慢语速,甚至在『姊夫』这个词上稍作停顿,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姊夫这称呼,还是等真正成婚了才更合适吧?」 她仪态依旧端庄优雅,但那份矜贵的淡然里,就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温柔却不可违逆,彷彿只要她开口,这场对话的主导权依旧牢牢掌握在她手中。 只不过,她的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张静,似笑非笑之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迟疑与克制,就像有千言万语在眼底翻涌,却最终只剩一声叹息隐没在喉中。 蔚恆彻的目光微转,冰蓝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抹异色,只是他的表情依旧冷峻,彷彿刚刚那句话对他毫无影响。 「你想怎么称呼,是你的事。」还是这么事不关己的态度。 然而,随着那句半开玩笑的称呼说词之后张静却清楚地察觉到了。 那被隔绝开的精神力连结,似乎,又重新开始。 ──或许还比刚才更强烈些。 她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牵引力,将他们两人的精神领域无意识的试图拉近,细微却又真实可感。 这股牵引力不像是可以具象化描述味道的信息素那样,它很难去形容,但张静很确定她可以感受到。 如果这不是信息素的影响,那么……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力共鸣」? 关于这部分的相关知识除了有来自原主记忆外,张静也是因为看过原着小说所以大概知道,这里的人除了ABO世界观中特有的信息素吸引外,还有个精神力影响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原书当中张颖也是靠着她A级精神力的共鸣连结,使许多男主角们趋之若鶩想与她亲近。 但知道归知道,她从来没有实际尝试过操控这股抽象的力量,但现在,它却是自然而然地流动起来,甚至……比所谓的信息素还要强烈且难以控制。 这股奇妙的吸引力,让她心中泛起了一丝莫名的兴奋。 她既未曾释放过信息素,也没有调动过所谓的精神力,可这种牵引感却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多么不可思议。 她瞥向蔚恆彻,发现他身上那股强大、冷静的气场似乎也起了一丝微妙的波动,他的眉头深锁表情肃穆的模样、指尖还轻微地蜷缩了一下,仿佛在克制什么。 ──他果然也有被影响到。 不过她也察觉这股莫名开始的共鸣不仅仅影响了蔚恆彻……似乎,也在悄然影响着自己。 她的心跳好像微妙地变得不太一样了、身体也感觉有些飘飘然的,虽然不像Omega被信息素掌控时那种更强烈失控的感觉,但她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精神力正微微地被震盪着。 她微微眯起眼睛,心底突然浮现出一抹试探的想法。 如果刚才只是无意识的影响,那么…… 以语言来刺激对方的话,能够增强这种共鸣联结吗? 可以的话那到时候这冰冷淡漠的少年还能维持现在的冷静吗? 或者…… 他会继续忍耐? 这让张静感到更加有趣甚至是好奇。 第四章反應 张静想了想,眼中立即闪过一丝兴味……她的声音清亮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撩动,「怎么了,姊夫?你看起来似乎不太想看到我?」 蔚恆彻的眼神再度沉了下来,并没有回应。 同时张静也感受到他的精神力又筑起更多屏障,试图隔绝这股异样的共鸣牵引,像是在封锁某种不该被放纵的衝动。 但──这次的屏障,她能感觉到没有刚才那么稳固。 张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变化。 这真的太有趣了。 她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像是在感受这种无形的连结。她只想着如果身体再稍微靠近一点,会发生什么?如果她再进一步试探,他的反应又会如何? 张静不由得随着冒出的想法向蔚恆彻的方向微微靠近了一点点,并没有真的做出过于亲密的动作,却让两方的精神力牵引连结更深了一分。 她能感觉到蔚恆彻更明显的抗拒──不只是理智上的,还有身体上的抗拒。 挺拔的身躯不着痕跡的往后挪移了一些。 可是,越是抗拒,越代表着他的动摇。 他的呼吸比刚才更沉重了一些,甚至能够看得见指尖已经悄然蜷紧,握成了拳,隐隐泛白,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精神领域在有意识地排斥,又本能地试图靠近与适应。 这种矛盾的挣扎,让她眼底的笑意更深。 ──真好玩。 「张静。」 蔚恆彻的声音低沉,语气里不带丝毫情绪,冷漠得彷彿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张静挑了挑眉,等待他的回应,却只见他视线淡淡扫过她,没有任何多馀的停留,甚至连一丝兴味都没有。 「够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漠,语调里不带怒意,却透着一种让人知难而退的疏离感。 「这种幼稚的挑衅,我没有兴趣陪你玩。」 语毕,他直接移开目光,像是对她再也没有半点耐心,甚至带着隐隐的轻视。 张静微微一愣,随即明瞭地撇了撇嘴。 「……真是无趣。」她低声咕噥了一句,语气轻松,似乎毫不在意。 她本来也只是觉得好玩,想看看这位未来拜倒在张颖裙下的男主角会如何反应,没想到他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冷硬,完全不给她任何回应的空间。 行吧,这次算她试探失败。 然而,张静并没有发现,当她识趣地收回目光时,蔚恆彻原本应该保持距离的身体,又开始下意识往她的方向倾移过去,以及那微微泛红的耳尖、眼中的冰蓝色逐渐深邃…… ──不行。 下一秒,蔚恆彻突然转过身,声音沉稳又压抑:「失陪一下。」 说完,立即就朝着廊道走去。 看着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行为,张静瞇起眼目送着他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当蔚恆彻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张颖温柔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默,「静静,你还真是爱闹呢。」 她的语气依旧柔和,语调恰到好处地带着一丝宠溺的意味,刚刚那场微妙的对峙在她眼中不过是场无关紧要的插曲般。然而,张静却敏锐地察觉到,她眼底的审视意味更浓了一分。 那种审视中,彷彿夹杂着一丝她无法完全读懂的复杂情绪——既像是警惕,又像是……压抑着的关切。 有些矛盾。 好吧,刚才自己与蔚恆彻之间那场无声的试探与较劲,身为高等Omega的她有所察觉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不知她为何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可以说是放任…… 忽然想知道,这世界的女主角对此是什么想法? 「姊姊不会介意吧?」张静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神情淡然。 「当然不会。」张颖纤细的指尖抚过瓷杯边缘,语气不急不缓,「只是恆彻并不太擅长应付这类玩笑,静静别太过调皮,让他误会了什么。」 她语气里仍旧带着微笑,却在说到「误会了什么」时,语尾稍微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迟疑。 那像是种隐晦的警告,也像是在委婉地提醒她──有些人,不该太过靠近。 张静垂眸,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哦?误会什么?」 张颖微微顿了顿,随即温和地笑了笑,话锋一转,「这次恆彻来家里,其实是因为后天的慈善晚宴,父亲邀请他以张家未来女婿的身分协助晚宴的事宜。」 语调看似不经意,却轻描淡写地划开了刚才的话题,像是在刻意回避,或不愿让某些话出口。 张静的目光落在杯中的茶水上,表情波澜不惊,「慈善晚宴?」 「是啊,这可是张家一年一度的重要场合,不只是贵族圈的社交活动,更关乎我们家族的未来合作。」张颖语气柔和,笑意恬淡,「静静,你应该也会出席吧?」 张静抬头看向她,意味不明地反问:「姊姊希望我去吗?」 张颖闻言轻轻一笑,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深意,「当然,我希望静静能趁这个机会,更加熟悉张家的社交圈。」 张静的笑意加深,却未作答,轻轻放下了茶杯。 ※※※※※ 洗手间内。 冰冷的水扑上脸颊,蔚恆彻闔上双眼,让额前的碎发微微濡湿,感受那短暂的凉意渗透入皮肤,试图驱散内心的烦躁火热,以及不熟悉的情绪波动。 他双手撑在洗手台边,低头重重喘了一口气,指节用力地有些微微泛白。 该死…… 那女人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蔚恆彻十多年的岁月,从未遇过这种情况。 明明不是信息素的影响,却比信息素吸引更为强烈悸动,甚至他的精神力,竟然开始在不受控制地回应她、趋近她,想跟眼前的人建立更深的连结。 不,这不合理。 他的精神领域从小歷经严格训练,从未有过任何不稳定或是失控的情况,哪怕是更强的信息素刺激下,他都可以无动于衷从未失态过甚至是被影响。 可是,就在刚刚── 当她悄然靠近、当她刻意轻唤「姊夫」时,他的大脑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敲了一下,无从抵抗。 精神领域彷彿出现了一道裂缝,让某种不该出现的共鸣溢出。 他垂眸,发现自己居然该死的起了不该有的反应──蔚恆彻紧紧咬了咬后槽牙。 他闭上眼,深吸好几口气,强迫自己压制体内那股不安定的躁动。 这是个警讯。 这是……危险的信号。 他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瞳孔恢復沉静,清明而凌厉。 ──他必须先与张静保持距离。 至少,在他搞清楚这种异常现象之前。 第五章晚宴(一)開端 夜色沉沉,张家庄园灯火辉煌,宴会厅内金碧辉煌,贵族名流齐聚一堂。 外界盛传,这场慈善晚宴是张颖的正式亮相,也是她进一步巩固在贵族圈地位的社交场合,所有的宾客皆盛装出席,为了这场权力与利益交错的盛会添上一抹华丽的色彩。 然而,张家庄园的某处,却有个孤寂的身影,与这场盛宴格格不入。 张静坐在自己的小房间内,即便宴会厅传来悠扬的乐音与欢笑声,她依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滑着悬浮在她面前的电子书页面,完全无视了放在床上的那袭精緻晚宴礼服。 电子书萤幕上显示的正是一篇关于精神力操控的研究论文,她的目光专注,显然对这个主题格外感兴趣。 这份兴趣,源自于前几日与蔚恆彻的对峙。 那时候,她初次感受到所谓的精神连结共鸣是什么,就像是有什么力量在那一刻于她体内觉醒,让她彷彿是得到了个新奇有趣的玩具的孩童般,想完全掌握这种玄而又玄的能力而不是受制于它。 况且,如果她还要继续在这世界生存下去的话,就必须弄清楚,这股异常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是偶然,还是这具身体异常的一部分? 「小姐,宴会已经开始了,夫人让我来送衣服过来,说……说如果您有空的话,可以到会场露个面。」小女僕莉亚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犹豫着该如何劝说她。 「不去。」张静连头也没抬,目光依旧停留在电子书上,语气平静无波。 莉亚微微一愣,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答案,却仍旧有些不知所措。她低下头,小声道:「夫人说……这次的宴会有很多重要人物,您若是不露面,怕是──」 「怕什么?」张静轻笑,指尖滑过书页,语气淡淡的,「怕我让张家丢脸,还是怕别人忘记我这个曾经『失踪』的张家二小姐?」 莉亚依旧低着头,不敢回答。 「反正这场宴会的女主角不就是张颖吗?让她去发光发热就好了,我这个『失败品』就不去碍眼了。」张静漫不经心地说,语气透着几分自嘲。 莉亚欲言又止,但终究不敢勉强,只能低声道:「那……那我先退下了。」 张静没再回应,继续沉浸在知识探索中。 她对这场晚宴毫无兴趣,对于张颖即将在宴会中光芒四射,她更是无动于衷。 更何况,按照原书剧情,这场晚宴将是张颖与几位重要男主角们相遇的转折点,她的社交影响力与魅力将在此刻完全展露无疑,而她的未婚夫蔚恆彻更会在这场宴会后,正式开始对张颖產生情感上的认可与信赖。 张静很清楚,自己应该远离这场男女主的情感戏码,以免牵涉其中,甚至……避开不必要的变数。 这本来就不是她的世界,她也不需要去迎合这群贵族的规则。 置身事外会是最好的选择。 时间缓慢的流逝过去,张静仍然安静地待在房内孜孜不倦的学习着,她以为今晚可以这样度过,然而,却有些事情,并不如她所愿。 起初,房门外的走廊传来低声交谈,但张静并未在意,继续沉浸在知识海中。直到越来越多急促的脚步声交错响起,不久,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尖锐的惊叫,划破寧静的空气。 张静的眉心微微一蹙,终于抬起头。 她立即关闭电子书,走到门边,轻轻推开,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张家的后花园紧邻宴会厅旁,那里紧密排列的花丛有着半人高,而花丛旁的小径灯光摇曳让整个园内呈现一种昏暗鬼魅的环境,与明亮如昼的热闹宴会厅不同,这里的气氛带着有些诡譎的静謐。 在张静踏出长廊、顺着花园的碎石小径往深处走去时,从空气中她便先嗅到一丝若有似无让她心生排斥的强势性气息,这让她有着不好的预感,直到看见几名女僕围在长椅旁,神色惊恐。 她的脚步瞬间顿住,微微偏头向包围圈的中心看去。 在昏黄烛光的阴影处,一名纤弱少女倒卧在长椅上。 那是莉亚。 她双眼紧闭、衣着凌乱裙襬几乎碎裂,裸露的肌肤上遍佈深浅不一的指痕与抓伤,脖颈处青紫交错,嘴角微微渗出血丝,显然曾经奋力挣扎抵抗过。她的双手紧攥着破损的衣襟,指尖发白,身体因极度恐惧而微微颤抖,即便已经昏迷,仍未能放松。 ……很明显这是被人给侵犯过。 衝击性的画面让张静的呼吸微微一滞,指尖下意识地蜷缩。 在脑海中,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 ──昏暗的房间、潮湿的气息,耳边充斥着Omega断断续续、压抑的哭声。 ──她蜷缩在角落,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那是「张静」在Omega收容机构时的某段记忆。 最黑暗、最不堪的…… ──『这个女人还是处女吧?看起来倒是个不错的玩物。』 ──门被粗暴地踹开,她死死的咬住唇,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反抗,却还是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被迫承受一切。 这是张静最想遗忘的记忆,那时候即便她伸手也无人拯救她。 没有人帮助她。 新旧记忆画面与现实情景重叠,张静的心口骤然紧缩接着是滔天的愤怒。 小女僕也不过才十几岁,怎么有人敢……居然有人敢! 深吸一口气,她压抑着眼底翻涌的庞大情绪,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宴会厅方向。 她从不在乎这场宴会、从不在乎这群贵族间的交际应酬。 但今晚,她不会也不能再置身事外。 为莉亚,也为曾经的自己。 她记着莉亚身上残留的那个Alpha信息素,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 「很好……」 转身,大步走向灯火通明的宴会厅。 第六章晚宴(二)憤怒 张静缓缓走进宾客如云的宴会厅中,她并没有穿着正式的礼服而是一套简朴的日常居家装,加上她是从与小花园相连的侧门进入的,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倒也好,毕竟她不是要做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目光流转,这世界在会与Omega接触的正式场合中,收敛信息素或是贴上抑制贴是大部分Alpha都会做的礼仪,除了某些过于自以为是的贵族Alpha以外,但也因此让她能迅速寻找到目标。 ──能毫不在乎的侵犯少女、甚至也没想去抹灭痕跡,看来是很符合那样自大的个性,这样的人渣才不会有尊重Omega的想法。 空气中交杂着些微气息,顺着那股令人不舒服的信息素望去,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中央,张静首先先看到被眾人环绕的张颖,正笑容温婉地与周遭青年才俊们交谈。 她身穿一袭银色流光缎面长裙,细腻的蕾丝刺绣勾勒出精緻的轮廓,优雅的裙摆随步伐轻轻摇曳,宛如月光下的精灵,她举手投足间透着贵族名媛的端庄与嫻雅,令周围的贵族绅士们都为之倾倒。 而在她身旁,有一个年轻的Alpha贵族男子正优雅地与她举杯对饮,脸上还掛着有些玩世不恭的笑意,衣冠楚楚的模样丝毫不像是刚才才做完那么骯脏败坏的齷齪事情。 张静的目光微微一凝──找到目标了。 没有犹豫地走往最受注目的中心点,在所有人惊疑的眼神中,她动作略显粗鲁地挡下正与张颖碰杯的红酒杯,那名男Alpha有些诧异与不解,目光终究是落到她的身上。 张静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这么快就装作没事了?强姦犯。」 话音落下,宴会厅的空气骤然凝固,所有人的视线瞬间匯聚在她身上。 现场宾客们的视线错愕地落在突然冒出的张静身上,她那番粗暴简单的言语似乎让他们有些反应不及,片刻后,不知是哪个人认出了张静的身分来,低声的议论才开始响起。 「那是……张家的二小姐?」 「怎么会穿成这副样子闯进来?」 「听听她刚才说的话,真没教养……」 「但她说洛伦斯家的二公子是强姦犯,是发生什么事了?」 「凯尔少爷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她不会是胡乱栽赃?」 这些细碎的话语落入张静耳中,她毫不在意,视线始终锁定着面前这个叫凯尔·洛伦斯的Alpha──虽然他叫什么名字根本不是重点,但看周围人的反应,家世似乎还是挺好的。 但这不代表他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犯下那种罪过。 宴会厅内的Alpha与Beta贵族绅士们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但更多注目的焦点是放在她身上的,尤其是同为Omega们的宾客,一群群围绕在一起掩嘴轻笑,目光中带着鄙夷与好奇。 一旁的张颖察觉到似乎有些状况,但没有立即出面,她只微微往后退了一小步,手中的酒杯轻轻摇晃,像是不愿参杂到这情况,蜜糖色的眼珠波澜不惊地观察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至于站在她身前的凯尔,终于在张颖的退出动作中,以及所有视线的压力下,意识到自己已成了眾人焦点无法躲避。 他皱起眉,缓缓地将酒杯放下,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位……张家二小姐,」他语气不慌不忙地开口,语带轻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好像还没见过面吧?」 「没见过?确实,因为受害者不是我。」张静冷笑了一声,目光含霜地瞪向他,「我来是想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刚刚在花园里,看到我的小女僕伤痕累累躺在那,而她身上却残留着你的信息素味道呢?」 此话一出,宴会厅内的气氛再度停滞。 张家的女僕一般不是Beta就是较低等的Omega来担任,而能在身上残留Alpha信息素的代表是Omega外,那名Omega遭遇到什么状况也不言而喻。 ──非自愿性的强制标记行为,客观来说确实是能称作「强暴」了。 凯尔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復正常。他轻轻地笑了笑,耸耸肩,语气不以为意:「张二小姐,你这样的指控,可是很严重的。」 「况且只是个低等Omega,你该不会是被她哭几声就骗了吧?」他的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四周的人听见,「这种阶级的女人,手段可不少,什么都愿意做,事后再来装可怜,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张静的指尖骤然收紧,身体微微颤抖。 「低等Omega……装可怜?」 她低声呢喃,脑海中的记忆再度翻涌,压抑不住地衝击着她的思绪。 ──那个曾经蜷缩在黑暗角落、无助求生的可怜女孩。 ──那个被自己家族给拋弃,最后几乎失去一切的孤苦无依女孩。 是自己。 「还是说……张二小姐,你这么急着为你的小女僕出头抹黑我,是因为你自己也同病相怜?」凯尔嘴角微勾,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 这句话,终于点燃了张静所有压抑着的怒火。 第七章晚宴(三)失控 愤怒无比的张静站在大厅正中央,胸口起伏剧烈、身躯微微颤抖,瞳孔因极度的愤怒与情绪激盪而收缩,接着,精神力在这一瞬间彻底暴发,如同溃堤的洪流席捲而出。 ——轰! 那道无形的精神力波动瞬间爆发,像涟漪一般以她为中心快速向四周扩散。 宴会厅上璀璨灯火映照着的华丽水晶吊灯,此时在精神波动的影响下微微闪烁,而原本喧嚣的贵族交谈声,在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碾碎。 空气变得有些黏滞沉闷,连带着所有人的脑域都同时感到一阵强大的威压逼近,周围此起彼落地响起一阵阵细微的惧怕声——有人细细的喘着气、有人惊恐地后退一步,甚至还有人不堪负荷止不住的发着抖,现场瞬间陷入有些慌乱的吵杂环境。 这完全就是逼近S等级的精神力暴走。 身处于宴会厅内的贵族Omega与Beta纷纷发出惊恐的低呼声,他们只感觉到脑中阵阵痛感,几乎要无法承受这股强大的精神衝击,许多人差点要跪倒在地。 比起他们,Alpha们的状况虽然稍好,但也各自面色苍白,神情错愕,像是被一隻无形的手狠狠掐住咽喉,身体无法自主地绷紧起来,这是本能的防卫机制。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谁的精神力……怎么会这么强!」 「Omega怎么可能释放这种等级的精神波动?!不可能……」 一时间,惊愕与恐惧在贵族间蔓延。 「呃……!」 而站在张静面前的凯尔·洛伦斯,首当其衝地承受了这股强大压力。 只见身为高等级Alpha的他发出一声闷哼,瞳孔剧烈收缩,双腿颤抖,胸口像是被巨大的重量压住,呼吸困难,然后整个人猛然往后倒去,狠狠地砸在地上,双眼翻白,居然是当场昏死过去!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贵族倒吸一口冷气。 「洛、洛伦斯少爷昏倒了?!」 「他可是A级的Alpha……怎么可能被一个Omega压制到这种程度?!」 「她到底是什么怪物……」 低声的议论声此起彼落,而站在场中央的张静,却已经无法清楚听到这些声音,整个人陷入封闭的状态,对周遭的情况无法精准掌握,或者说是接收到外界的任何反应。 她的精神领域仍在沸腾,像一座正在往外喷发的火山,汹涌的能量不断翻腾,强烈的震鸣让空气中泛起无形的波纹。 她能感受到这股力量疯狂地衝击着她的精神壁垒,如同脱韁的野马狂乱奔腾,毫无章法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周围的玻璃器皿发出细微的颤鸣声,空气中瀰漫着一种莫名的静电感,灯光轻微闪烁,彷彿整个宴会厅都被笼罩在她无意识释放的精神压力之下。 ——她无法控制。 这种失控让她感觉有些害怕,但她却不想停止。 张静死死盯着面前已然昏倒的凯尔,放任精神力肆意衝撞扩散,直到面前这该死的男人流出鲜红的血,似乎这样才能让她的愤慨有了一点点安慰。 不过她自己也不怎么好受。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用力到微微泛白,脑袋甚至开始传来尖锐的刺痛,有无数细碎的记忆正在重叠交错融合着,过去与现在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產生了一瞬间的迷茫。 「你在做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穿透被隔绝的环境在她耳边响起,张静猛然抬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冰蓝色瞳孔。 是蔚恆彻。 他俊美的脸上冰蓝眼眸深沉,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有些不耐。 「张静,收回你的精神力。」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命令式的强势。 然而,张静却只是冷笑,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与不耐,「收回?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她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透着一股压抑已久的怒意,「难道就只有你们Alpha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任何事,Omega连反抗报復都不行?真可笑。」 蔚恆彻的目光微微一沉。 这股狂暴的精神力需要被控制下来,他能感受到这股精神力与自己又开始產生了某种共鸣牵引,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并非普通的Omega能拥有的精神力,而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异变。 这股力量太危险了,无法被忽视。 ──如果不赶快让张静冷静下来,莫名又被共鸣影响到的他也许会是下一个失控的人。 如此想着的蔚恆彻便往张颖看去一眼。 而同样处于焦点中心的张颖皱起眉头,也许是因为身为双胞胎的缘故,她目前还没有受到这股精神力威压的影响,但她也意识到宴会场内的气氛已经失去掌控,她的父母、贵族们甚至是她的未婚夫都将目光投向她,似乎期待她能够出面平息这场混乱。 高等级的Omega精神力具有强大的安抚作用,无论是对Alpha还是Omega。 只是……她没遇过有Omega的精神力是如此霸道强势的,毕竟Omega向来都是温和柔软的代表,这让张颖没什么把握可以完全制止住。 她的目光落在张静身上,眼底浮现一丝复杂与迟疑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张颖强行压下内心的不安,试图释放自己的精神力,以「抚慰」张静过于激动的精神波动。 「静静,你先冷静一点,毕竟现在宴会还在进行。」和缓的轻柔嗓音,张颖上前往张静的方向踏了半步。 她的精神力也正缓缓释放,如丝绢般轻柔地向张静的精神领域探去,试图包裹住那股暴躁不安的强大力量,让它能平復下来。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你这样会伤到自己。」她语调低缓,眼神明亮却压抑着某种颤动。 但当她的精神触及到张静时,还未有任何的连结,瞬间,一股异常强烈的反震感猛然衝击她的意识,彷彿被狠狠甩开,她的精神力不仅无法镇压,反而像是被吞噬一般,瞬间崩溃。 「啊……!」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惊恐——她的精神力被反噬了?! 张颖不禁踉蹌后退,险些跌倒,刚好在她身旁的蔚恆彻反应极快地立刻伸手扶住她,接着不发一语站到她身前,像是护住了张颖。 「好了,张静。」 他语气低沉而冷静,声音里透着一股和缓的意味,但带着压迫的强制性,少年的视线沉稳地锁住张静,像是在试图透过共鸣连结影响她狂躁的精神波动。 「冷静下来,你伤及无辜了。」 第八章晚宴(四)孤獨 「冷静下来,你伤及无辜了。」蔚恆彻如此说道。 那瞬间,张静严防得密不透风的精神脑域被一股熟悉又坚定的力量包围住,不带有强行压制,而是种想极力安抚的牵引,让她的意识短暂地回归理智。 她微微一怔,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场精神暴动影响的不只是凯尔,还波及到了整个宴会场……全是因为她失控了。 然后那股让他稍微清醒的力量,是蔚恆彻的精神力在「安抚」她,不过她很清楚那只是因为他自身也受到影响,而不得不的手段。 况且他确实也没说错,确实伤及无辜了。 张静只想针对那罪该万死的Alpha而已,没有要让其他人受到伤害的意图,甚至对张颖的精神力反弹也是她无意识为之。 反应过来的她下意识地想要收回精神力,然而,还未完全掌控住这股庞大力量,在强行回收的瞬间,她体内的能量带来的不是缓和,而是更剧烈的抽痛——就像是一条燃烧的锁链,从精神领域深处反噬过来,将她困在痛楚之中。 她踉蹌了一步,几乎无法站稳,手指微微发白地抓住身旁的桌沿。 嘴中似乎还嚐到一丝腥甜。 「张小姐……」 「大小姐!」 不是喊她的。 她听见那些急切又焦虑的声音,却发现这些呼唤,全都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张颖。 似乎是之前被张静的精神力反弹后的缘故,她脸色苍白、秀丽的脸蛋上是痛苦的神情,娇弱的身躯很快便像是不堪负荷的跌坐于地。 宴会厅的贵族们纷纷围了上去,张家家主与夫人也急忙凑上前,满脸担忧地查看张颖的状态,甚至连蔚恆彻也回头低声开口关心着:「你还好吗?」 张静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 ──她的精神力才是暴走失控的一方、真正承受反噬痛苦的人也是她,张颖充其量也就是精神力要连结时被拒绝,几乎可以说是毫发无伤的。 可是,没有人关心她的状况。 这就是她的现实。 无论对错,这个世界早已经决定了谁该被守护,谁会被遗弃。 尤其看着依旧稳稳站在张颖身前的蔚恆撤,那两人一个是原书的女主角、一个是与她配对的男主角…… 张静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成了什么阻碍男女主感情的恶毒女配一样。 有些可笑,也觉得荒唐。 但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她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感到难过。 一滴微热的泪水悄然滑落,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她不应该会为这种事落泪的。 如果她还是她的话。 心口发闷,像是被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让张静感觉无法呼吸。 这一刻,某些模糊的记忆与情绪,从她内心深处渗透而出,与现实重叠,原主曾经也在类似的场景中,孤零零地站着,看着所有人将关心给了自己的半身。 她以为自己与原主是分开,却在这一瞬间,发现他们的心境完全重叠了。 其实她们都是同一个人——无人关心的张静。 她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而在张静收敛精神力之后,状态恢復的贵族们开始低声议论,原本对张颖的关切在确认她没事后转变为对张静的责难。 「这就是张家的二小姐?果然粗鲁无礼毫无规矩。」 「精神力异常暴动……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看来,张家把她藏了这么多年,确实是有原因的。」 随着议论,贵族们的目光逐渐从惊愕转为排斥,甚至带着一丝明显的敌意。他们忌惮着张静刚刚所展现的强大却异常的精神力,同时也不愿接受她这个「失控的存在」影响贵族圈的稳定秩序。 就在这时,一道戏謔的嗓音响起,打破了宴会厅内沉重压抑的氛围。 「这场晚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趣?」 所有人的目光立即被这出声的人给吸引过去,是一位年轻的美丽男子。 那人悠间地倚靠在角落的柱子旁,姿态懒散而从容,仿佛这场宴会的纷争与他毫无干係,单纯是个旁观者而已,但他的容貌注定让人无法忽略。 深金色长发在灯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晕,发丝天生带着微卷,随意地扎成低马尾,几缕碎发滑落至颈侧,显得随性又漫不经心,却丝毫不减贵族气韵。身上的西装剪裁得体,衬出修长而优雅的身形,紫罗兰色的眼瞳微微眯起,像是捕捉到猎物的狐狸,闪烁着戏謔与狡黠的光芒。 他并未立刻开口,而是慢条斯理地晃动着手中的酒杯,似乎对眼前这场贵族间的风波兴致盎然,准备等到最有趣的时机才发声。 「费南斯家的少爷……」 「居然是伊洛亚里少爷,他居然也来参加这次的宴会。」 「我听说他最近在追求张颖小姐。」 似乎是认出来人的身分,那些宾客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伊洛亚里·费南斯,帝国三大集团费南斯家的大少爷,是有名的风流贵公子。 他们家族标志性的紫罗兰眼眸让他无须自报家门,便可人尽皆知。 ──啊,又是个张颖拥护者现身了。 张静心想。 在原书剧情里面,这少爷可是比蔚恆彻还早对张颖释出好意,甚至追求手段层出不穷、精彩非凡,甜言蜜语又懂得女性心理的性格,比起其他直男男主角们更吃香,而且…… 张静眼眸一转看向柔弱的张颖。 他还是张颖的初次对象,嗯,原书火辣的肉文剧情有一半是他两人贡献的。 此时伊洛亚里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酒杯,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兴味:「大家别这么严肃嘛,这可是『慈善』晚宴,怎么能对张家二小姐这么不友善呢?」 语调懒散,甚至带着几分揶揄,像是随意丢出的玩笑话。 但此话一出就像是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头,溅起涟漪,宴会厅内紧绷的气氛瞬间產生了细微变化,贵族们原本对张静的批评声稍稍停顿了一瞬,他们彼此交换视线,开始权衡这句话的深意。 「张家二小姐……嘛,毕竟也是张家的人……」有人低声附和。 「确实,这毕竟是慈善晚宴,闹得太难看,影响也不好啊!」几名年轻的富家子弟也跟着附和。 另一名贵族夫人也跟着掩嘴点了点头,「张家之后应该会好好处理的,等下还有拍卖会要进行,可别太扫兴了。」 似乎是察觉宴会紧绷的氛围已然散去,昏迷不醒的凯尔、身体不适的张颖也在张家家主的示意下,纷纷被人带离开宴会厅中,乐音重新扬起,热闹的「慈善晚宴」又再度开始,彷彿刚才的风波已然解决。 再度被冷处理的张静抬眼看向伊洛亚里,只见他的嘴角掛着一抹淡淡的笑,举杯跟她点头示意了一下,从容的姿态就像是刚欣赏完一场刚刚达到高潮后收尾的戏剧。 她瞬间明白了。 ──伊洛亚里并不是在帮她解围,而是在搅弄局势,让这场风波后续变得更加耐人寻味与复杂。 他没有站在任何人这一边,但他的话语确实让贵族们的焦点开始转移,让他们失去继续针对她的兴趣,就像是投下了一颗不会影响他自身利益,却能让局势变得更有趣的棋子。 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这的确给了张静一个机会——让她能够全身而退,而不是被贵族们的谴责继续推向风暴中心。 离开宴会厅前,她再度看向那优游穿梭在厅内的身影,与眾多名媛千金调笑的轻浮模样,丝毫不像是刚才三言两语便扭转氛围的权谋者。 讨人厌的傢伙。 这是张静给伊洛亚里所下的评语。 转身从刚才走进来的侧门离去,长廊的灯光映照出她略显疲惫的身影,而在宴会厅内,一道目光早已默默追随着她一同离开会场。 第九章晚宴(五)尾聲 张家二小姐引起的骚动渐渐平息,然而暗流涌动。 某些贵族们的议论声压低,却无法掩饰彼此交换眼神时流露出的审视与算计。这场宴会表面恢復了优雅从容,杯盏交错,交谈声此起彼落,但在烛光摇曳的阴影中,权力的角逐已悄然展开。 每一双凝视张静的目光,或怀疑、或忌惮、或兴味盎然,但皆都已将那位拥有异常精神力等级的Omega少女视作不可忽视的变数。 不远处,一名身形修长、衣着考究的男子端着一杯酒,优雅地站在宴会厅的一隅。白金色长发被随意束起,轻垂于左肩,孔雀绿的眼眸在灯光下闪烁着冷静而锐利的光芒。 他的金边眼镜轻轻滑落至鼻樑,掩饰住眼底所有思虑筹谋的神色,儘管微笑掛在唇边,翠绿的眼神却不带一丝温度,仅像是在静静观察一盘尚在进行中的棋局,思考着执棋之手的下一步要落于何处。 「她的精神力异常,这需要进一步监控。」他的语气和缓不带一丝情绪,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是,我会派人注意。」 作为情报机构的重要人物,他的视线总是紧盯着任何可能动摇帝国稳定的异数,而张静,显然已经超越了「普通Omega」的范畴。 这或许跟传闻中的那项计画有关? 「那就是……进化的Omega?」带着趣味的不同声音响起。 宴会厅的另一侧,一名身穿深色礼服的男子同样静静地观察着刚刚的骚动,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沿,像是在细细品味这场风波的馀韵,钢铁灰眸深邃,俊秀脸上透着不易察觉的算计与谋划,意味深长地扫过张静消失的方向。 「如果她的能力能够被掌控……或许会是个有趣的变数。」他喃喃道。 宴会表面已经恢復正常的奢华,但各方势力已经悄然开始运作。 而作为各方势力关注焦点的张静,此刻还不知晓未来她将被捲进怎样的漩涡当中…… ※※※※※ 张静独自走出宴会大厅,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冷意,却无法驱散她脑海中的紊乱,精神力的反噬像是灼烧过后的馀烬,仍在她的神经里残留着细微的颤动,身体每动一下都会带来不适的反馈。 撑着走到连接小花园的长廊上,她的四肢逐渐感到沉重得像是被铅封住,头脑昏胀、耳鸣阵阵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体内的躁动搏斗,她不得不先停下脚步缓缓。 生理上的疼痛连带着影响她的内心波动。 视线模糊地扫过宴会厅内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她却感觉自己与这场盛宴格格不入,仿佛置身于一道透明的屏障之外。那些宾客的笑语、交谈,甚至窃窃私语,离她如此之近,却又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她的存在,仍旧是异类——被监视、被讨论,却无人真正愿意接纳。 抬手按住额角,她试图让自己冷静,却压不住从内心深处浮现的冰冷与疲惫。 突然觉得一切都如此令人厌恶…… 「你没事吧?」清亮的嗓音将她从沉沦的思绪中给拉回现实。 一名挺拔少年突然出现在身旁,带着某种舒缓的气息,使她不禁抬头望去。 他的身材匀称结实,肌肤是略显健康的小麦色,深棕色的短发蓬松凌乱,却透着几分随性的俐落感,漂亮的琥珀色眼瞳在灯光下闪烁着明亮的光泽,透露出不加掩饰的真诚与关切看着她。 是位很俊朗帅气的富家子弟。 但他是谁? 张静看向这个完全陌生的贵族少爷,眉头微蹙,她在记忆中翻找着,并没有曾经与他有过交集的印象,便立即警戒了起来、身体迅速往后退了半步,与少年保持一点距离,而这动作似乎让对方意识到自己过于唐突了。 少年没再往她的方向靠近,倒是露出有些慌张与手足无措的神情。 「抱歉,只是刚才在大厅就注意到你似乎不太舒服,有点担心就……」他的语气温和有礼,带着一丝真诚的担忧,「我没有恶意的,真的!」 「你……」 张静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牵引力,就像是当初与蔚恆彻初见那天一样,毫无理由与前兆,两人不过就是对视了一下,精神力便莫名的產生共鸣连接。 只不过这次维持的时间很短暂、也更薄弱些。 在她要去仔细感受时,便消散而去……倒是反噬的疼痛因此减缓了许多。 而且多亏刚才那短暂的连结,张静知道他没有在说谎,虽然不知为何,这少年是真心的在担忧她。 ……真奇怪。 在这些贵族之中,居然还有人是真心的关心她? 「这里风大,你现在身体虚弱,先披着吧。」他没有过多的言语安慰,直接将身上外套脱下,轻轻披在她肩上,却让张静微微怔住。 她下意识地想冷漠拒绝,但身体的虚弱让她无法维持那份距离感。 沉默了一瞬,最终没有拒绝少年的这番好意。 见她没有拒绝,少年俊逸的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这样明朗的笑容使他整个人散发出阳光般的活力与朝气,连带着让旁人都感受到那股温柔暖意。 张静觉得这贵族少爷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你今天在宴会上的表现……很让人意外。」 温暖少年看着张静,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像是在斟酌用词,他沉默了一瞬,随后轻轻点头,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崇拜与讚赏,「坦白说,我没想过有哪个Omega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你很厉害!」 张静闻言,微微挑眉,眼神审视地扫过他,「所以呢?你是来说服我变得『正常』一点,还是来向我表达敬意?」 他毫不犹豫地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需要独自承担这些!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站在那些对你抱有偏见的人那一边。」 张静只是轻哼一声,眼底闪过冷意说的话也不禁有些微微带刺。 「偏见?」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轻蔑,「这世界从来不是讲道理的地方,这场宴会已经给了我足够的体验。」 少年没有反驳,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眼中闪烁着坚定:「也许吧,但有时候,还是有人愿意站在你这边的。」 张静没再回答,只是微微低下眼,指尖轻轻摩挲着披在肩上的外套,感受着柔软布料上残留的温度。 她,并不讨厌。 「……谢谢。」 许久,她终于低声说道,声音微不可闻,被夜风捲入,彷彿未曾存在过。 但她知道少年是听到了。 「不客气,你不用总是这么防备所有人。」少年依旧带着那抹温暖的笑容,毫不介怀的说着,「起码你可以相信我。」 张静没有回应,仅是微微侧过头,视线落向远方的夜色。她向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或许只是对方礼貌性的善意,不该轻易动摇。 但内心深处,却有某个微弱的声音在告诉她,或许,就像是那个少年所说的,不是所有人都对她抱有敌意。 她不愿承认这种细微的动摇,但也没有选择拒绝。 轻轻呼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去。 回到房间后,张静坐在椅子上闭上双眼,让自己有时间能好好整理思绪。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躲避原书的剧情,将自己置身事外,像一个旁观者般冷眼观看这个世界的运转……但事实证明,她的存在从未被真正忽视,也从未被允许置身事外。 张静此刻能明白,她所展现出来的那股力量似乎是个异常,即便是在失控状态下。 所以,无论她愿不愿意,这场权力的棋局早已将她推上舞台,她的异常精神力在这次的暴走骚动中,大抵会让所有势力开始关注她,而她的每一次选择,都将牵动着未来的方向。 张静深吸一口气,目光看着不远处镜中的自己。 或许,她终于该承认一件事——这已不再是一场她可以逃避的游戏,而是一场她必须亲自参与的角逐。 她不再是局外人,而是即将影响棋局的存在。 《帝国抚慰员》的张静即是她,是她需要背负着走下去的人生。 「我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她低声喃喃。 就在这时,脑海中驀然响起一道冰冷的机械音—— 【9014号宿主完成绑定——情慾系统即将啟动。】 张静的瞳孔微缩,脑域再次掀起细微的震盪。 第十章進軍校 小型的黑色悬浮车平稳地行驶在前往雷亚特军事学院的高空轨道上,窗外云海翻涌,晨光在远处染出淡金色的轮廓,有点耀眼、有点刺目。 张静坐在车舱一隅,身着笔挺的学校制服。 深蓝色的军风外套剪裁合身,风格简洁而内敛,没有任何肩章标记,只在胸前绣有银色的芒星识别徽记,特别的是她颈间配戴着专属Omega的抑制颈环,环体贴合肌肤,将颈后的腺体紧密封锁着,既象徵着身分,也像某种制度下的无形枷锁。 雷亚特军事学院,帝国唯一的最高级军事教育机构,专门培养未来的战斗指挥官与高阶精神力抚慰者。 此学校仅招收精神力等级达到A级以上的Alpha,而Beta与Omega则唯有通过所谓的「特招生制度」才有资格进入学校就读、成为精神力抚慰员。 张静则是作为特例中的特例——在那场晚宴上展现出异常精神力波动后,便被军方紧急记录为特殊个体,也正因如此,刚成年的她被破格提前录取进入这座军权与政权相互交错的巨塔。 她的存在,对某些人来说是变数,对另一些人来说则是潜在的特殊资源。 车舱内安静无声,张静微微侧首,望着窗外模糊而不断后退的风景,思绪却回到了几天前的那间书房—— 张家的书房内一如既往的寂静。 沉重的木门关上时,所有声响像是被封进厚重的绒布里,沉静无声。 站在这孤寂的空间中,张静脑中涌现着小时候的记忆……那时,她时常被叫来此处受罚挨骂,彰显她就是整个张家最拿不出手的失败品,一无是处。 倒也跟如今的处境相去不远。 她抬眼看着端坐在眼前的中年英俊男人── 男人与张静拥有极为相似的五官轮廓与气质,冷白的肤色、漆黑如墨的长发高高束起、一双锐利的鳶色眼总是给人威严肃穆的感觉,而男人确实也是如此冷漠强硬的性格。 张延昊,张家现任家主,亦是她名义上的父亲。 若仅从气质外貌观察,相比起张颖偏向母亲的柔美,他们俩人才像是从同一块模子刻出来的血脉延伸,然而那种相似,却从未让张静感到亲近熟稔,只是让她更清楚自己在这个家族里,不过是被选中用来维系繁盛的一枚棋子。 张延昊坐在主位,神色如常,手边摊开的是军校特招生名单与文件资料。 他语气不带情绪地缓缓开口道:「雷亚特军校释出了一个特招生名额,明天会有人帮你做精神力检测、三天后准备入学。」 「……为什么是我?」张静的声音淡淡,眼神却冷静地直视他。 「军方高层注意到你在晚宴上的精神力异常表现,才决定让你先代替张颖入学。」头也没抬的说了几句解释,似乎已是他大发慈悲的举止。 张静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声问道,「这是命令吗?」 闻言张延昊才终于是抬头瞥了她一眼,但语气一贯强硬,「是。」 ——如同记忆中的每次一样,不容质疑、不容选择。 那场晚宴后,莉亚很快就从张府消失了。 张静听其他家僕说,她被遣送回张家在偏僻星球上的行政区,表面上是「调任」,但实际上却像是被迅速清理出去的多馀污点,至于那位侵犯她的贵族子弟却安然无恙,甚至事后还要张家派代表去他家登门道歉,因为身为Omega的她伤了高级Alpha的身躯。 张静那晚在会场上闹得越激烈,之后的处理却越无声,该被惩处的没事,该被保护的反而成了被「责任转嫁」的替罪羊。 她没将心中的愤怨说出口,只牢牢告诉自己——这就是这个体系运行的方式。 纤细指尖无声收紧。 她知道,自己哪怕进入雷亚特军校,也不可能真正从这一切摆脱,不过是从张家的审判厅,走进了另一个更大的牢笼里。 难以逃脱。 悬浮车在透明轨道末端缓缓减速,最后停靠于一座巨大的悬空平台前。 张静抬头,一眼望见那矗立在云层之上的巨大建筑——雷亚特中央教学栋。 建筑外墙由深灰色强化合金所构成,在穿透保护屏障的阳光下隐约闪烁着低调的光泽,线条简洁俐落,整体结构呈现出一种严谨对称的现代风格。 建筑高度虽不夸张,却因沉稳坚固的造型与科技感十足的设施,散发出不可忽视的威压感,而中央悬浮的徽记为双环交叠的精神力波形图腾便是雷亚特的校徽,象徵着「支配与稳定」。 这就是耶格兰帝国最高军事学府,雷亚特军事学院。 她步出车舱,宽阔的停机平台上已站有迎接人员。 「请出示学员个人身份识别码。」对方身穿浅灰色军校接待制服,语气公事公办,并未多看她一眼。 张静依言开啟个人智能手环,指尖轻点,一串红色标记的代码投影在空中。 接待人员见状,眼底闪过一抹短暂的迟疑,但很快恢復表情:「Ω编号 RD-01,P级特招生……已登录报到,请跟我来。」 她被引领穿过中央教学栋底层,一路经过审核站、精神稳定检测门与自动安全防卫扫描通道,沿途所见皆为冷灰色基调,墙面布满感应导轨与显示面板。 感应导轨如同交错的神经脉络,沿墙铺设闪烁着微微蓝光,彷彿无声地记录着每一笔数据,墙上嵌着的显示面板则不时浮现出精神力波动图谱与通行者识别纪录,无需任何人言语提醒,就让人清楚自己正身处于一座完全由数据与监控构筑的体系中。 对于这些她几乎没见过的高科技设施,张静不由得有些惊艷与讚叹。 她曾短暂经过一处宽敞的中央大厅,看到那里正聚集着一批身着制式新生制服的年轻学员们,显然正进行着报到说明与编班流程。 而几名身穿与她相同深蓝制服、同样配戴Omega专属抑制颈环的抚慰员也站在队列一侧,胸口没有像张静别有银色徽章,反而是掛着不同色系的金属名牌,那些人正与同批新生熟悉环境,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张静脚步一顿,只是静静看了他们一下,便立即被接待人员迅速带离。 并未被带去与其他特招生会合,也没有接受任何欢迎词句。 她是唯一一个被隔离开来、专人直接送往校园深处的人。 这份孤立感比预想中更快袭来,让她心中本已升起的戒备更为紧绷,最终,她被带往宿舍区的最后栋,一扇刻有「P级宿舍区」标示的金属门前。 「这里是您的宿舍。」接待人员顿了顿,语气略作调整,「今年您有一位室友,他和您一样,是经由高层特批的特招生抚慰员之一,因此宿舍配置为同级别编制。」 张静并未表露太多情绪,只是轻轻点头,踏进那扇自动滑开的金属门。 第十一章住宿舍 门后的灯光冷白,眼前这偌大的空间就是她未来几年要待着的地方。 张静站在P级宿舍的玄关区,微微蹙眉,她视线所及,是整齐如制式模组化拼装般的空间,一切过于乾净、过于有序,甚至不带一丝人味。 身后的门扉无声地滑上,锁扣轻微震动后便自动收回,看起来就像完全嵌入墙面,从外表看不出任何机械痕跡,只留下微弱的一声嗡鸣,像是某种系统啟动后发出的监控提示音。 张静听到空气中有着精神力稳定装置运作时特有的低频共鸣声,据说这种装置能释放出调节精神场域的中性波段,是学院中经常用来抑制突发性精神力暴动的高风险个体标配的设施。 ──看来是针对她曾在公共场所精神力暴走才设置的吧? 张静置身其中,能隐隐感觉到空气中那层柔缓却不容抗拒的无形压力,像极了披着安全名义的制度性囚笼。 张静环顾四周,这里比她想像中更像是一间「被监控的实验室宿舍」,而非真正让人放松的居所。 墙面无死角的感应点、地板下隐约闪动的能量脉衝、天花板边缘微不可察的感测装置,无一不在提醒她──这不是普通的住宿空间,而是一个全方位监控与纪录的封闭环境。 张静踏进主空间,开始逐一察看着—— 客厅不大,只有2个懒人骨沙发与一个低矮茶几,墙面嵌有半人高的感应萤幕,天花板与地板皆有微弱能量场流动,显示这空间同时兼作精神力缓衝区。再往内走去,是一分为二的卧室空间——左右两侧各有一张加大单人床,床与床之间设有分隔通道与光学隔离幕,可依指令啟动,形成半封闭休息区。 她走向左侧床位,床头嵌有精神稳定装置,表面材质冰冷,却有一层极淡的信息素阻绝膜层,显然是为她这类Omega个体特别配置的抑制机制。 而床尾墙面,连接着精神力训练舱——一个封闭的小型空间设备,可进行精神力稳定训练与同步演练,不过此刻仍处于锁定状态。 走出卧室空间,张静来到卫浴室旁半开放式的餐厅,没有烹煮设备只有张双人餐桌椅,她将视线落在墙边的壁面控制台上,最明显的是那台压缩粮食自动配给机,有个小小的开啟口,旁边有投影式操作介面,从上面显示的品项能看到几个熟悉名词:能量棒、营养液、压缩粮等等,全是很军事化的食品。 最基础的生存配备,彷彿她不是来学习,而是被圈禁进来观察的实验样本。 这时候,几道冰冷而机械化的熟悉声音再度在她脑中悄然响起。 【情慾系统已下载完成,确认9014号宿主状态中——】 【宿主能量值不足,系统任务模组无法完整啟动。】 【提醒,请9014号宿主尽快补充能量值,否则生命状态将逐步衰退。】 张静脚步微顿、眉心紧蹙,那股不祥的焦虑感油然而生。 自从那晚在房间中初次听见那声冰冷的电子音提示后,这个所谓的「情慾系统」便再未出现,起初张静内心升起一股难以压抑的不安——她知道这个系统,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原有的秩序。 但过段时间后,因为系统安静无声的情况下,她又以为那可能是自己精神力过载时的幻觉,或实验残留的后遗症状,甚至逐渐要忘却其存在。 然而现在,它再次出声,语气依旧冷漠,内容却更加明确——不是干扰,而是威胁。 这些词语冷冰冰地浮现在她脑中,没有说明,没有指引,也没有选项。 「能量不足」、「生命状态衰退」……原来如此。 这些天的身体不适感找到源由了,原本她还以为是因为那次精神力反噬的后遗症,但显然并非完全如此。 再次试图呼唤未果,她只能仰赖直觉去理解这个讯息的含义。 虽然系统的声音清晰地响彻脑海,但因为无法与之对话,它也没有发出任何指令回应,张静便下意识地思考,「能量」会不会是指最基本的生理消耗? 她的视线再度来到那个压缩粮食自动配给机上面。 「补充能量……吃东西算是吗?」她低声咕噥,但系统理所当然并未有任何回应,彷彿又陷入了自动待机状态。 张静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内心浮躁。 这里,是她被重新投进的棋盘,她不知道这里的制度会对她做什么,但她知道,这个系统,肯定不会让她毫发无伤地走出去。 那一句句冷冰冰的警告。 张静走到粮食自动配给机前,尝试操作介面,虽然上面有三个选项但她能真正按下的却只有一种,别无选择下投影介面很快便显示一行讯息──『能量棒配给中』。 很快的,她便看到一根包装紧实的能量棒出现在柜内,打开开啟口、拿出那与两根手指差不多粗细的物品,据说这跟东西能支撑约八小时的基本体能供给。 但这模样看着也不怎么好吃…… 没什么期待的张静拆开包装,咬下一口——乾硬、无味、冰冷,像是把压缩过的营养粉末直接凝结成条状,还略带一股难以形容的药味,喉咙很快泛起一阵苦涩,她只好硬生生吞下去,额角隐隐跳了两下。 无法选择、无法更换,就连进食都被如此严格规范,像是在执行某种最低限度的生存维持程序。 她试着切换选单或选项,却连连跳出「授权不足」、「无法选取」等的提示,这间宿舍看似完整,实则每一项机能都受到控管,就像她的自由,也被限制在一个可预测的框架内。 「……连吃东西都要被这样管控。」她低声喃喃,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与一丝荒谬。 真令人心生厌烦。 进入这世界后几乎处处被监控、被管制,绑手绑脚的状态令张静不免感到愤慨又无奈,明明原书剧情中的张颖即便跟她一样进军校成为抚慰员,也是眾星捧月、备受尊崇的……同样是Omega,待遇还真是天差地别。 大概这就是身为砲灰的命运吧? 张静心想。 第十二章Beta室友 看着手上只咬了一口的能量棒,张静正思考要直接丢弃还是再尝试吃完、已便观察是否达到那个系统所说的「能量补充」,犹豫不决。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温和的男声——语调乾净温和,节奏舒缓而带着某种收敛过后的克制。 「这时间军校预设给P级宿舍的能量补充品只有能量棒,不附加调味,也无法切换选单。」 张静被吓了一跳,迅速转过身。 餐厅旁的卫浴室中走出一名陌生的瘦高少年,刚才见卫浴室是关着的她也没多想里面是否有人,看来下次要多留点心了,否则这突然现身实在很吓人──还没习惯要与人合宿的张静提醒着自己。 瘦高少年见她转过头来看向自己后便继续说着,「如果你想吃正餐的话,学校有规定的用餐时间,你可以到学生餐厅吃到比较『正常』的餐点。」 他站在对面那侧,一头带着自然微捲的蓬松红棕发静静垂落额前,发色在冷白灯光下泛出柔和的光泽,他的五官清秀斯文,身形高挑匀称偏瘦,身上穿着与她相同的深蓝制服,带着些书卷气的儒雅形象,就像是校园里面的资优生般。 而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双冷静而清澈的湛蓝眼眸——蓝得像是朗朗晴空,却又几近透明,眼神如沉静水面之下深藏的暗涌,彷彿将她的反应默默记录下来,却不附加任何情绪。 那双眼眸让张静想起另一个拥有同样色系的人,蔚恆彻。 只是他的冰蓝与这名少年的湛蓝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蔚恆彻的眼色如冷锋霜刃,总带着压迫与距离;而眼前这人的蓝,却偏暖,如润泽月光般寧静沉稳,不具任何侵略性。 他的气场并不强势,反而像刻意压低了所有存在感,连语气都维持在一种礼貌而温和的音调,即便这般突然出现搭话,也让人很难以生出厌恶。 「……你是?」 他轻轻点头,语调依旧和煦,「伊利札·莫文。这间宿舍的另一位住户,也是你之后的室友。」 张静没有立刻回话,只是微微侧过头,视线停在他身上两秒,才不着痕跡地移开──这个少年外表没有一丝威胁性,甚至说话也极有分寸,让人挑不出任何情绪端倪,有着不像是这年纪会有的沉稳气场。 她不习惯与人同住,尤其是这种让人无法一眼识破底细的类型。 「……我叫张静。」她语气平淡的开口,接着问道,「你到这里多久了?」 「比你早一天。」他回答得很简短,却不失礼貌。 她点了点头,转身欲离开配给柜机台前,伊利札却主动补了一句,「能量棒建议加热后再吃,否则会难以下嚥。加热设备在桌边墙面上方,红色灯号旁。」 张静抬头看了眼,那处果然有一个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的小型设备。 「谢了。」她看了下他,声音没什么起伏,但语气终于不再完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伊利札笑了笑点头致意,没有再多话。 张静将手上的能量棒放入加热设备中,站在一旁等的同时发觉他并没有离去,又忍不住问道,「你也是……特招生?」 「算是吧。」他轻声道,语调听不出多少情绪。 「Omega抚慰员?」 「不是,我是Beta。」他顿了一下,语气依然平缓,「但我的体质有点特殊,被分进P级宿舍观察。」 Beta?她心里有些惊讶。 在这本小说的世界观中,Beta虽然理论上不受信息素影响,被视为中性个体,但当她意识到这位室友除了是Beta外还是名男性时,内心仍然忍不住泛起一丝不安。 她原本以为军校会依照性别或等级安排宿舍,却没想到自己会被分到这种独立双人房,还与一位看起来完全陌生的男Beta共处。 ……大概是因为特招生身分的关係吧? 校方说不定有什么特殊考量,只是她还不知道而已。 虽说目前还不是很清楚P级代表的是什么,但依照前面她特意被隔开的程度来猜测,显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等级,而这位看似无害的Beta少年居然也是跟她一样的等级? 「……特殊到需要住这里?」她不禁脱口说道。 他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声提醒着,「这间宿舍的墙体装了精神力感应装置,如果你晚上睡觉时精神力还太外放,可能会被校方系统判定异常,啟动压制机制——那种压制感有时候会让人不太舒适,起码很影响睡眠品质。」 「你怎么知道我精神力还不稳?」她反射性地问。 「因为你进门的时候,空气里的波动就变了。」他语气仍旧不快不慢,「我感觉得到。」 张静倒是没有猜想到,伊利扎居然能敏锐地感应到她的精神力状态。 这瞬间,她感觉到这几天总是处于紧绷的精神压力竟像被无形抚平了一些……明明不久前系统的警告还縈绕心头,身体也因压力过大而疲惫不堪,但此刻却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她侧眼看向伊利札——他并没有靠近,甚至站得比方才还稍退了一步,他只是静静站着,看似什么都没做。 难道是……他在无意中释放精神共鸣吗?但为何自己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之前与蔚恆彻的共鸣连结,或是晚宴后跟那个温暖少年的短暂精神连结时,她确实都能间接感受到那一丝不属于自身的精神力存在,但这次她什么都没感觉到…… 心中浮现疑问,张静却没有说出口,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神色不变。 对方态度淡然自若,他只比自己早来一天而已却像早就熟悉这里的所有设备与设计——甚至在她刚进入这空间时,便能将她的精神力状态给摸的一清二楚,她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被他一语点破精神力不稳而不时外放的事实。 这人,果然不是普通的Beta特招生。 「……你果然也不普通嘛。」她评断道。 伊利札听见了,却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弯了弯嘴角,那表情既不像笑,也不像认同,更像是在默许一个尚未揭开的答案。 看来她这位新室友,深藏不露。 第十三章適配檢測 雷亚特军事学院的检测中心。 张静站在银白色合金门前,目光扫过门框上浮动的光字: 「信息素适配测试区」。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闪过一丝微微的不安与紧张——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不仅仅是场测试,而是一道分界线。 通常,当年度的所有新生会在报到当日依照分配的时间一一进行精神力与信息素的基础适配检测,主要是先以在入学前的测试中的数据为主,并接受由校方所研发的监测系统分配初步配对建议对象。 但张静,由于是破例入学的特招生人员,所以她是被单独通知于其他新生完成流程后再行前来。 不过,她并非完全孤身一人。 不久前,伊利札·莫文也与她一同前来检测中心。 作为与她同住P级宿舍的室友,他的性别虽是Beta,却因罕见的精神共鸣能力而同样被纳入特殊生名单中,因此也需参与部分精神力测试。 「我要先去另一个精神力观测区做测试。」立于一旁的伊利札转头语气平缓对她说着,「Beta不需要进行信息素相关测试,不过我会在恢復室等你的。」 张静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如果你感觉不适,可以提出要终止施测过程的。」他补了一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颈后的抑制项圈,「SPERA虽然是全自动反应系统,但也不是完全无漏洞的。」 张静心中微微一动,对于他的建议不置可否。 SPERA,是「Spiritual Resonance Algorithm」(精神共鸣演算系统)的简称,来自于雷亚特军校自主研发的精神数据管理系统。它能即时监控全体学生的精神力波动、信息素变化与适配数据,并依据数据波动给出建议配对对象、演练安排计画、甚至是学生的生理与心理风险评估等等。 据说这套系统能精准预测OB抚慰员与Alpha之间的潜能共鸣程度,也是帝国军方用来发掘高阶精神抚慰员的关键工具之一。 张静在第一次读到这个专有名词时,只单纯觉得是个数据纪录系统,如今却发现——它彷彿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并在背后悄无声息地作记录与判断,甚至是决定……她的未来。 不过对于伊利札而言,似乎不是什么需要忌惮的东西。 她轻笑一声,「听起来你似乎对这系统蛮熟悉的?」 伊利札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我比大多数人更清楚它背后是怎么运作的。」 这句话在张静心中泛起一丝波澜,但她没有追问。 手腕上的个人智能手环很快传来提醒震动,两人也没多馀时间做间聊,张静踏入自己的指定走道上而伊利札则转向另一侧。 这段孤独的走廊——乾净、安静、毫无人声——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封闭路径。 如今,她独自一人站在检测区门外,手指不自觉的搓着袖口,此时她脑中忽然回想起早上起床时,情慾系统留下的通知内容。 【能量值低于30%,请宿主尽快补充能量。】 【警告!能量值若低于20%将会严重影响宿主生命健康,请注意。】 昨天已实测过进食是无法补充那系统所说的「能量值」,而张静依旧无从得知任何线索,只知道身体越发感觉虚弱无力,加上这破系统只会发出要求却不给提示的作风,让她加深了那份潜藏在神经末梢的紧绷与不安…… 更让人觉得烦躁。 她抬手摸了摸颈后的抑制项圈,那冷硬的金属感仍旧真切贴合着肌肤——这是雷亚特军校给每一位Omega抚慰员配戴的标准装置,用以抑制信息素波动与保护腺体。 ──虽说名为保护,实则更像是枷锁,一如所有抚慰员在这座学院里的身分与命运,被层层制度给死死套牢。 她更惨,不止这抚慰员制度,还有身上那诡异系统带给她的限制。 张静往前站到身分检核机器前,电子识别器扫过她的虹膜,门便无声滑开。 信息素检测中心内部的空间异常宽敞挑高,悬浮着透明与的圆形检测球错落交叠、半掛于上方,房间最中央则是悬浮运行的全息观测核心机器——SPERA中枢核心,模样如同一隻睥睨全场的巨大眼球。 『Ω编号RD-01抚慰员张静,请至第七号观测球里进行检测准备。』 机械电子音骤然响起,平静无波。 一颗检测球体很快便将落于眼前,扫描完确认她的身分后便开啟入口,张静踏入的瞬间,四周原本透明的玻璃墙体自动变为雾面,隔离外界视线。 检测球体内空气温度恆定,光源柔和,中间有一个银白色的检测躺椅,整体看上去几乎与医疗舱无异,但张静知道,这里测试的从不是身体健康,而是她的存在本身是否合格。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流程面板。 『Ω编号RD-01,特等抚慰员(Omega)张静。』 『精神力共鸣测试:完成(入学前特例建档)/信息素适配性测试:待执行』 这样的内容不禁让张静皱了下眉。 ——她明明从未真正使用精神力抚慰过任何人,却被校方登记为高等级抚慰员Omega。 更何况,她对自己的信息素状态向来模糊不清。 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太多关于信息素的相关资讯,只知道她最初信息素微弱、甚至连气味变化都难以察觉,而她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反应也异常无感,这让她更坚信——自己根本不可能适配任何人。 当初在入学前,校方便派人直接到张家进行精神力测试。儘管那个叫SPERA的系统无法即时分析她的异常双层精神域结构,但至少测试流程顺利完成了,而如今这一项「信息素适配性测试」,她完全无从得知具体要检测什么。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提醒音。 『请坐在检测躺椅上,并脱去外套与颈间额外遮蔽物,以便接受腺体状态扫描。』 她默默依指示行动,抬手将制服外套解开,露出颈后银灰色抑制项圈后坐在椅子上,在头靠上椅背时,浅蓝色的扫描光轻扫过颈部的抑制项圈,张静感觉到腺体处传来轻微的酥麻感。 敏感处被刺激她下意识攥紧指尖,呼吸也不自觉变浅,喉咙微微紧绷,彷彿下一秒信息素便被激发而出──可惜,她不像其他Omega在特定刺激下会出现信息素自然释放现象,更从未因Alpha的信息素气味出现过激反应。 但她清楚,既然她在这个世界中的性别是Omega,这样的「不反应」状况……恐怕才是真正异常的地方。 不久,流程面板刷新新的内容: 『编号Ω-RD01——红色代码体识别成功,进入信息素适配反应阶段测试流程。』 她感觉到周遭空气开始有了变化。 一种轻微的压迫感浮上空间,同时,一连串模拟信息素被释放入封闭室内,张静闻到了不同的气味——辛香的、冷冽的、甜腻的,每一种都代表着不同Alpha的精神属性。 她能分辨出它们之间的差异,甚至下意识感到「喜欢」或「不适」。 但没有心悸、没有燥热,几乎没有任何她曾经从小说里读过的生理反应。 她坐在检测椅上面,面色正常,彷彿空气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某些气味仍旧会在她的精神层面轻微敲击着,但这不是来自腺体的本能反应,而是更深处的直觉与情绪——那种无法言喻的熟悉感,在某些气味经过时轻微浮现而出。 既像是记忆被触碰,也像精神力被撩动,虽然不强烈,却无法完全忽视。 但,就只有这样的感受。 半透明的光幕数据震盪起伏,显示SPERA无法准确解析她的腺体反应机制,仅侦测到精神脑域出现了轻微波动反应。 『腺体反应异常——无标准释放反应、无生理机能应激反应。』 『精神域稳定过高——精神共鸣连接已啟动。』 『中断测试中……已中断,测试结束。』 在测试结束的提示音响起前,她已经预感到了结果──她不是不合格,而是超出标准机制的异常体。 从检测椅上站起来后,她抬头看向流程面板上的最终结果内容。 『Ω编号RD-01信息素适配模拟测试,无效。』 『建议进入「实体信息素适配测试」流程,稍后会由校方另行通知安排后续测试。』 恢復室内灯光昏沉,四周静謐,墙面装置着微型精神波干扰中和仪,空气中则漂浮着一丝冷冽的镇静香气。 张静刚从模拟测试中出来,被安排进来休息。 她坐在金属椅边,深吸一口气,但每一口呼吸都像灌满冰冷的水,胸腔发胀,脑域隐隐作痛,动作时也比她想像中虚浮许多。 她才刚低头整理着制服领口,一道低沉平稳的声音便自前方传来—— 「看起来你不是能一个人走回宿舍的状态。」 她一抬头,便见到伊利札斜倚在恢復室的墙边,目光安静地落在她身上,他不知道何时出现,却像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张静试图挺直身体,却连声音都有些发虚:「……我没事。」 「不是没事,」他语气不重,却像是一种冷静的判读,「是你太习惯忍着。」 她怔了怔,下意识反驳:「我不是习惯忍着……只是觉得,没必要说出口。」 他走上前,在她起身那一刻恰好扶住了她,语气一如既往平稳:「我记得刚才有提醒过你,可以选择中断。至少,在他们真正把你推上前的那一刻之前。」 他顿了顿,眼神微暗,「但我猜你不会。」 她没有追问「他们」是谁,只是静静记下了这句话。 有些事情,不需要问。 她太清楚,这座学院里的每一次「安排」,从来都不单纯,那些无声的审视,如影随形地悬掛在空气之中。 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某些人——或某个数据系统的监视纪录下。 而此刻,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会怎么走、怎么撑、会不会倒下。 她没有让伊利札搀扶太久,只在平衡好步伐后轻轻抽回手臂。他也没有强求,默默与她并肩踏出恢復室。 走廊静得出奇,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墙面间清晰回盪,背后那道金属自动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关闭,像是将刚才那场测试连同她所有的脆弱一併锁进记录档案里。 下一秒,一道熟悉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响起—— 【能量值低于20%,警告9014宿主请尽速补充能量值。】 语调平板无情,字字敲入她脑内。 张静脚步顿了半拍,随即默默收回视线,没让情绪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她的内心却忍不住泛起一阵强烈的厌烦与反感。 ──什么狗屁测试,什么该死的系统。 她咬紧牙根,指尖微微收紧。 全都去死。 第十四章適配對象 距离雷亚特军校正式开学还有三天的时间,不过除了新生以外,大部分二年级以上的学生们都已经开始安排体能训练或是模拟对战操作课程,因此校园内也是有不少学生在活动。 新生们为了检测潜在能力以及让校方做适当的课程安排通常会提早做报到,然后再趁这段时间熟悉校园环境或认识新同学,有些新生的居住区离校园较远,如今都还没正式抵达报到,也因此,很少会有新生在这段时间使用校内的训练设施。 除了某些严以律己的训练狂外。 前天才刚到学校报到的蔚恆彻,在完成一轮自主训练后回到自己的单人宿舍。 热水刚冲刷过肌肤的馀温仍未散去,他甫换好制服,个人智能手环便亮起了一道来自SPERA的通知。 『S级Alpha蔚恆彻同学,请于今日13点30分前抵达第六号模拟测试室,进行与Ω-RD01对象之实体信息素适配测试。』 『本次测试为个人排程,请准时报到。』 他盯着浮动光幕看了几秒,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Ω-RD01。 红色代码的特例个体,这几天才出现在校内系统里的新数据标籤,也悄悄成了高等Alpha们之间讨论的焦点。 Omega、红色代码、高适配测试,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个人任务排程…… 蔚恆彻的思绪,不可避免地回到了几天前那场慈善晚宴。 那名精神力暴走的少女——她的双眼是罕见而深邃的祖母绿,情绪已临界失控,却依旧在混沌中倔强地撑着,不肯倒下。 他记得她被人群围困时的神情、记得那场混乱里,精神波动与他的意识骤然重叠,像是谁狠狠敲响了他心底某个未曾啟用的回应点。 他甚至记得她落下的那一滴眼泪——没有人看见,但他看见了。 但那天,他无法上前。 身为张颖名义上的未婚夫,他有必须维持的距离与立场,就连宴会结束后尝试联络张家,也只是被有礼地挡了回来。 事件过后他知道今年雷亚特特招生名额原本就是由张家接下,原以为是张颖,后来听说由张家二小姐代替上场。 他没再追问太多,但那抹身影与那双眼睛……却从未真正从他记忆里淡去。 「……会是她吗?」他喃声自语,语气淡淡,指腹无意识地碰了碰萤幕边缘。 他没有再多想,只是理了理制服的衣领,关闭光幕,动作乾净俐落。 ──命令就是命令。 他会照做。 至于心里那点悬而未落的情绪,他不打算现在面对。 蔚恆彻抬步离开宿舍前往检测中心。 ※※※※※ 张静是在午餐时间过后,接到了来自SPERA的正式通知。 经过了一晚,虽然身体的疲惫感丝毫没有减少太多,但起码在心理上算是做好了准备──在伊利札的补充说明之下,她总算知道所谓的「实体信息素适配测试」大该是要做什么了。 『抚慰员张静同学、编号Ω-RD01,请于今日13点30分前抵达第六号模拟测试室,进行与S级Alpha之实体信息素适配测试。』 『本次测试为个人排程,请准时报到。』 S级Alpha?还是个人排程? 虽说她对于自己的特殊性也算是明白,但是这第一次的实体配对就是S级的对象倒是让她有些惊讶,而且根据昨天的经验,她猜想这也不会是什么轻松愜意的测试过程。 【能量值低于20%,警告!生命能量已低于临界值。】 【请9014宿主于倒数计时内完成补能任务,否则将触发身体自动补能。】 【尚馀时间24:59:59】 冰冷的提示声与硕大的倒数计时标志,如同针扎般直入大脑神经与眼前。 她没有对此表达任何的关注,对于脑中那系统突如其来的警示,差不多已经要习惯了──反正该说的不会说,不该来的偏会来。 她只是默默再看了一眼那倒数时间,然后低头确认了手环上的通知讯息后,转身离开宿舍。 测试中心大楼内部空间沉静如水,金属与光场交错建构出极度理性与洁净的科技结构,张静在手环内附的电子3D地图指引下,一路来到指定的六号测试室前,静静等候自动门开啟。 ──她还没有意识到,就在她站定的那一刻,另一头的模拟测试室内,已经有人等在那里。 合金金属自动门无声滑开,张静漫不经心地踏入测试室,瞬间便察觉到空气中多了一丝异样的气息,她下意识抬头,立即便与一道熟悉的身影对上了视线。 蔚恆彻。 他就站在炽白灯光的投影下,身着雷亚特军校的S级Alpha专属制服——黑色主调衬出少年清冷沉稳的气质、银灰边饰自肩线垂落至袖口,刚劲有力,高大的身姿笔挺如松,深色短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冰蓝眼瞳在灯光下更显寒霜。 而此刻,少年也正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进门的少女。 封闭空间,对视无言。 「……没想到会是你。」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蔚恆彻微微頷首,语气依旧冷静,「我是刚收到通知才过来。」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补上一句,「虽然早有些猜测……但真正见到是你,我也感到有些意外。」 张静不由得想起在茶室初见的那次,当时是张颖介绍他们认识的,结果却莫名產生精神共鸣的短暂连结,那应该算是她第一次真切体会到所谓的「精神力同步共鸣」的感受,几乎让人难以抗拒。 也许,那次的接触就已宣告两人的精神力适配度绝对不低…… 张静觉得她应该要猜想到的。 「你……知道我们是要做什么吗?」像是要确认什么般她开口问着。 蔚恆彻肯定的点了点头语气淡淡的说明起来,「这是SPERA安排的实体测试……简单说,就是让两个适配度高的Alpha和Omega,实际接触、释放信息素与精神力,看会不会產生反应。」 「你不拒绝吗?」 「拒绝?为何?」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选择,蔚恆彻的语调平静的有些过于理性,「信息素的适配程度是为了之后『抚慰配对』提供依据,身为Alpha这是必要的测试流程。」 听见他那样冷静说出这段话时,张静愣了一下。 她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制度逻辑,也不是没预想过会面对这样的测试流程…… 但听他说出口时,心口却莫名有些发紧——不是痛,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不舒服,像是被当成可替代的实验对象那样,被轻描淡写地归入制度流程中。 她知道他没错——只是执行命令,只是按流程操作,甚至连语气都精准得像是复诵系统说明书。 她应该佩服他的冷静,却反而因此感到有些难受。 张静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思绪一瞬间像被抽离了现实—— 像是被丢进了某个旁观自己命运的模拟器里,看着那个身为Omega的她,依指令行动、沉默接受。 那种突兀的不真实感,竟比任何情绪都来得压迫。 在这座由全息光墙构筑而成的模拟测试室中,她即将准备要与这位在记忆中如寒冰般的冷漠Alpha、同胞姊姊的未婚夫,进行那种需肢体贴近与精神同步的信息素适配测试—— 但是一同测试的对象都没拒绝了,她又何必扭捏不接受呢? 『六号测试室确认检测对象皆已进入,即将开啟数据监测纪录模式,请检测对象做好准备。』 上方传来制式的电子音提醒,丝毫不理会里面的人的心情。 手腕同时传来讯息通知声,那是检测室已成功连结两人的个人智能手环,便于收集与纪录身体数据变化的通知,也是告知两人可以开始进行模拟测试。 张静内心叹了口气,有些莫可奈何地看着对方。 「我会尽可能让你做好准备。」蔚恆彻的声音很低,却极具分量,「若你无法承受,随时都能喊停。」 他说得谨慎,但张静却无法完全放松。 她知道自己无论是信息素或是精神力的状态仍未稳定,而这个测试比想像中还要更让她紧张。 【目标对象确认——S级Alpha?蔚恆彻。】 【能量补充就绪,宿主可以展开肢体接触以补充能量值。】 熟悉的电子音再度不切时机的在脑中响起,张静下意识握紧了手心。 这是逼得她无从逃避啊。 「我……知道了,」她低声开口,然后抬起头与他对视,「那就……开始吧。」 第十五章實體接觸(一)初吻 实体信息素适配测试,其实就是「信息素适配分析」的实体版本。 算是特别针对Alpha与Omega之间,腺体反应与精神力共鸣进行双轨测试,若抚慰员为Beta,则将以纯精神力波动数据演算其抚慰稳定性与共鸣反应,不进入信息素层级的适配模拟。 简而言之,就是帮Alpha学生寻找在校期间适配的抚慰对象。 一般而言在模拟情境下,SPERA系统是能快速且精准的配对出适合人选。 可惜张静是个特例。 被SPERA系统标记为Ω-RD01的红色代码个体时,校方便能预测到此情况,幸好她的精神力波动还能监控纪录,因此在单纯针对精神力共鸣潜能的评估后,在当年度入学报到的学生中刚好发现与之高度适配的人选。 S级的Alpha,蔚恆彻。 当然,还有其他适配度超过80%以上的人,但最终会选择先由蔚恆彻来测试,也是因为他们两人的精神力适配度居然高达99%、几乎趋近于完美适配的程度。 精神力的适配度与信息素可说是正相关的指数,无论是校方还是军方高层,其实都十分关注这次实体测验后產生的结果──SPERA的模拟数据只能是推算潜在的适配性,无法做完全的预测。 因此,对于如此高潜适配组合,需要进行「实体接触测试」来验证。 但究竟是要怎么做测试呢? 实际接触、释放信息素与精神力,然后观察双方是否会產生反应──蔚恆彻刚才的说明并没有什么错误,但其实省略了蛮多细节部分。 光是「实际接触」这一项……就有很多发挥空间。 张静正回想着昨天才恶补过的关于「实体信息素适配测试」的流程,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隻宽大修长的手掌──是蔚恆彻的。 那是隻经歷过无数严苛训练的男性Alpha的手,他的手掌稳定而有力,骨节线条分明地突显在薄茧下,掌心向上,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像是在静静等待她的选择。 他在此刻呈现出罕见的温柔姿态,彷彿是在邀请与他共谱亲密的舞曲。 「我们可以从最基本的接触开始。」他语气平静,带着教科书般的理性,却又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曖昧不明。 张静盯着他的手,呼吸顿了一下。 这一刻,她才真正感觉到自己不再是那个只在剧情之外旁观的人,而是要以自己的身体与精神,去实际接触、理解、参与这个世界的一切。 ──这不是理论课也不是模拟演练,这是要货真价实的接触。 她迟疑了半秒,还是伸出手,将自己的掌心轻轻覆上去。 掌心交握的瞬间,一道微弱却清晰的精神波动自指尖缓缓渗出,如同涓涓细流般沿着神经蔓延而上,逐步渗入彼此的精神领域之中,建立起一层轻柔而稳定的连结。 与初次相连时那道冰冷坚硬、几乎是刻意排斥她的屏障不同——这一次,没有退避,也不再设防。 那道缓慢释出的精神回波轻柔而真实,彷彿是一种无声的允许,自他意识深处主动传来,轻轻松动了她记忆中那扇始终关闭的门。 这不是封锁或切断,而是……接纳。 张静完整的感受到了蔚恆彻的精神力雏形。 如同深海下的暗流,沉稳、平静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它不像外表那般冷硬,而是在稳定中透着包覆性,让人不自觉地放缓思绪,这些与少年给人的感觉很相似但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很神奇,这就像是窥见了某人最真实的自我……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精神力共鸣连结。 张静其实是有些惧怕跟异性做肢体上的接触,她原本预期自己会需要点适应期,却没有想到一切是如此的自然轻松。 没有任何的负担。 张静愣愣地看着叠握的双手,还未能有其他反应,站在她身前的蔚恆彻忽然微微收紧指尖、手臂一个施力,张静感觉到她的身躯不由自主被往前带了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贴近。 张静有些讶异地抬头看向他。 「如果不适,你可以随时后退。」蔚恆彻低声说,沉沉的嗓音落在她耳中,就像是擦过肌肤的微电。 【确认接触目标对象,能量补充即将开始,请保持接触──】 系统的提示声音让她心口一紧。 张静没退,反倒在那句系统提示的催促下,更加握牢了他们交叠的那双手。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也不晓得这系统要的到底是什么。 但她知道,她没有选择。 蔚恆彻看着她的反应,沉默了一瞬,低声补了一句,「你的手很冷,别紧张。」 话音未落,他便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似地,他轻抬起另一隻手,抚上她的脸庞。 那有着薄茧的指腹滑过她的脸颊与耳际,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探索,似乎在寻找哪个更能引发反应的接触点。 粗糙指腹所经之地,皆是一片的细緻温热触感。 柔嫩、光滑,是种让人爱不释手的体验,彷彿是抚过心脏的指尖,一寸寸试探着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蔚恆彻有些恍然,在他开放自己的精神场域与之连结,并感知到对方精神力时,一股若有似无的诱惑与勾人心神的馀韵,如晨曦未醒的森林气息,缓缓包裹住了他。 使他不禁有些沉溺其中。 信息素无意识地缓缓释放而出,交缠围绕住眼前的人,他轻抚过小巧的耳垂、滑行过白腻的脸颊,最后,停留在了那红润的唇瓣上细细描绘。 ──想嚐嚐看这里的滋味。 张静睁着眼望着他的行动,刚想开口,却在对方的目光下怔住。 那双冰蓝色的眼瞳此刻不再锐利如刀,而是染上一层压抑的热度,似乎有什么情绪正在那之后涌动而出,无法克制。 她感觉自己被那双眼困住了。 「……可以吗?」是略带嘶哑的声音。 「什──唔。」 下一秒,蔚恆彻缓慢地俯下身,在她还未能反应前,淡冷唇瓣已然覆上。 这个吻很轻,近乎试探,却又确实贴合在她的唇上细细磨蹭。 张静瞪大双眼,身体一瞬间紧绷。 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不是突如其来的激情,而是一种……极度克制下的慎重与温柔。 在蔚恆彻有些灼热的气息当中,张静似乎闻到了一种如同静静燃烧的沉香木芬芳,温润、清冷,又带着难以抗拒的沉稳厚实。 她不讨厌,甚至有一点点……着迷。 张静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迎上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被这份温度包围。 【能量补充中,当前进度:24%。】 张静微微一怔,意识稍微从那段无声的贴合中抽离出来。 ──她的确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正在体内蔓延,像是某种被激活的能量正在缓慢流转,也逐渐在驱散身体的疲惫感。 原来,只要是这样的接触,就能让她的生命值回升。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最后终于迎上前,手掌试探性的攀住对方肩膀。 那一瞬间,她的身体不再那么抗拒了,甚至,心底有种陌生的…… 想要靠近的衝动。 最好与身前的人更为紧贴、更融入到他的气息之中── 攀附的动作让两人的身体更为贴近,蔚恆彻察觉到她的回应,冰蓝的眼眸中闪过一瞬亮光,然后,舌尖探索着她唇缝的柔软,换来她下意识的颤抖,这一次不再只是触碰,而是带着更深层的探索与包覆—— 柔嫩的唇被轻轻啟开,舌尖探入,带着温热的节奏与她缠绕交叠。 她的味道不同于她给人的防备尖锐感,是乾净又有些微甜,在唇齿之间逐渐融化,让人忍不住想深入探寻。 那片唇瓣像是有魔力一样,将他整个思绪攫住。 他不自觉的将手放到她脑后,让他能更好的汲取这甘甜,并开始加重信息素的释放浓度,希望眼前的人能给予他一点点「抚慰」的回应,好让他能减缓燥热不安的身躯。 鼻尖充斥着檀香与檜木的味道,这让张静的呼吸逐渐错乱,脑中像有什么「啪」的一声断线了似的,整个人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蔚恆彻的规整制服衣襬,身体几乎都贴进他滚烫的胸膛之中。 【能量补充中,当前进度:51%。建议持续接触。】 第十六章實體接觸(二)信息素 空气中,除了那充满禪意的沉香气味外,另一缕几近无形的淡雅信息素也缓缓扩散开来…… 张静的信息素,在蔚恆彻细緻的抚触与亲吻下悄然甦醒。 那是一种极为独特的香气,如晨曦中初绽的蓝风铃,带着沾了露珠的清冷花香,夹杂着些微柿子的果韵与温柔乾净的麝香尾调,像是月光滤过林间,柔和、含蓄,却深刻渗入感官深处。 那香气没有任何攻击性,却能悄悄包裹住整个空间,像是自然形成的气场,静静地将两人笼罩其中。 蔚恆彻的眉心微微一动。 鼻息之间捕捉到那股气味的瞬间,他几乎感觉自己的精神场发生了某种轻微的共鸣。 那味道太轻、太纯粹,却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牵引力——不像诱惑,更像是一种温柔的黏附,让人不自觉地想靠近、想触碰,甚至……想保护。 ──他从未闻过如此令人怜爱的味道。 像春雨落在掌心,轻柔而温热,让人想将那抹香气藏在怀里,不让任何人触碰。 他停下亲吻,但手仍不自觉放到她腰上,以防她离去,细嗅那股幽雅并低声喃语,「……是你的味道。」 声音低哑、贴附在耳边,像是一道轻柔的电流,一寸寸沿着神经渗透下去。 那语气不像陈述,反倒像是一种私密而专属的认可——他闻到了她的气味,也记住了她的存在。 张静的心跳倏然一紧,彷彿整个人被那句话困住了似的。 她呼吸微微紊乱,双颊泛红,身体甚至有些颤抖。 「我……好像、很难再继续。」 她率先示弱。 第一次经歷这种信息素释放与交融的经验,甚至他们的精神力还连结着,这种双重的刺激感有点多,张静有种直觉自己再这样下去会失控。 「应该,接触的也差、差不多了……」她垂下视线,努力让语气保持平稳,但尾音还是带着明显的颤抖,「我们的信息素也都有回应……可以了吗?」 蔚恆彻眼神微动,看着她难得显露出的脆弱与羞赧,心中某个区块也微微颤动了一下,彷彿是被轻柔的羽毛不经意地扫过。 那并不是刺痛,也不是轰然的震盪,而是一种极为细微却真实的悸动——像风拂过平静水面,让他那片早已封锁的内心湖面泛起了第一道波纹。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Omega有这样的感觉。 除了佔有与支配的情绪外,还有种……想靠近、想保护,却又怕惊扰的本能。 张静见蔚恆彻没有任何反应,正想乾脆自己先退开与他拉开点距离,却在下一瞬,感受到他手掌依旧环紧在自己腰间,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现在结束的话,会造成数据纪录的断层。」蔚恆彻开口,声音不高,语调一贯冷静,像是一道封锁后路的理性句。 她怔了一下,因为他的语气太过平静,平静得不像真的只是配合测试…… 反而像是在说服,也像是在拖延,那种平静背后的压迫感,让她一瞬间甚至忘了该怎么退后。 她抿了抿唇,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委屈,「但是,你说过如果我觉得不适,可以随时退出……」 「……」 她话才刚说完,一股比刚才更浓郁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那是熟悉的木质香调,但此刻却混杂着一种难以忽视的压迫与侵略。 她心头一震,下意识就要后退半步,却被他一手轻巧制住了行动。 「……我知道。」低沉的嗓音贴在她耳边,不带任何强势,却有种极其危险的温柔,「但还差一点,好吗?」 像是在哄骗一个不愿配合吃药的孩童,但却是用着半强迫的手段。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指尖忽然抬起轻轻划过她项圈下方的肌肤——那是一个近乎无意的动作,像是不经意的抚摸,却精准地落在神经末梢最敏感的一点,只是这样顺势抚过她脖颈的动作,就彷彿在她身体某处投下了火星。 一瞬间,她浑身像触电般颤了一下,脑海中本就混乱的信息素波动瞬间炸裂,连精神力也不受控地共鸣起来,像潮水倒灌般撞进她的感知。 那不只是纯粹的信息素刺激,还有一种深植神经的共振。 他的精神力正悄无声息地渗透过来,不急不缓,却极具压迫感,像某种无形的包覆……她的思绪,便在那一瞬彻底断线。 张静几乎是在毫无预警下腿软,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眩晕感逼得整个人往前倒去,蔚恆彻伸手稳稳地接住她,反应没有半分迟疑,甚至在她还没站稳前,就顺势坐进了模拟室的沙发上,让她自然地跨坐在他腿上,双手稳稳扣住她的腰背紧贴自己。 两人贴得极近,姿势曖昧气息交缠,像是谁都不肯先放开谁。 张静在整个人扑进他怀中时,几乎是懵的,「你、我们……」她想质问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而他,只是低头,语气淡淡地开口,「我们继续。」 话音刚落,他便俯身吻住了她。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压抑之后的倾洩——唇舌强硬地席捲她的呼吸,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她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吞没。 舌尖强势地探入,带着炙热的湿度与急切的掠夺感,毫不犹豫地与她的软舌交缠、扫掠、撩弄,宛如要将她口腔内的一切品嚐殆尽。 蔚恆彻的吻不快,却极深,每一次交触都像刻意碾磨似的紧贴、拉扯,连呼吸都被揉碎在唇齿之间,张静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整个人瘫软在他怀中,胸膛剧烈起伏,理智像被什么灼热的东西烧穿,摇摇欲坠。 她甚至分不清,是气息太湿热让她发颤,还是他的吻太炽烈,让她从骨缝里都开始发烫。 而空气中,他的信息素像浪潮一样覆上来,沉稳的檀香味与她那抹清透蓝风铃交织成一场无声的綑绑,将她牢牢锁进这场无法逃脱的共鸣中。 两人的气息近得几乎难以分辨彼此。 那股交融后的香气像是引燃了某种潜伏在精神场深处的化学反应,热度渗进皮肤、蔓延进骨髓,使呼吸愈发紊乱,理智如同被热浪一层层侵蚀,逐步后退。 蔚恆彻的指尖顺着张静的脊背轻滑而下,像是描绘线条般探索着她的温度。 他并未急于进一步,只是以极具节奏感的方式,让自己的气息与她的每一次呼吸紧密贴合,他另一手也依旧轻柔地摩挲着她抑制项圈下方的颈侧肌肤,那处原本无感的地方,竟在这样的触碰下泛起细细颤栗。 张静的身体反应早已不受控,明明大脑仍有理智在唤她退后,但那股源自深处的悸动却像藤蔓般缠住四肢。 她想挣脱,却在他贴着她耳际,低声说出一句:「放松,交给我。」的瞬间,彻底溶解了仅存的矜持。 她只能乖乖的依附在他身下,全然的将自己託付而出。 蔚恆彻的低沉嗓音混着灼热的信息素,如同春夜细雨滑过心湖,在张静的耳蜗内盘旋不散。 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被他的沉稳语调催眠,还是那份被理解的安全感牵引,让她此刻毫无保留地将额头靠上他宽阔的肩膀上。 他轻吻她的额际、眼尾、再回到唇上,举止稍微克制点,却像将情感铺陈在无声之中,每一下触碰都蕴含着某种讯息,不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的接触,而是真实地感知、接受、包覆着她。 两人的精神力也缓缓地渗透进对方的意识中,那种全然的接纳感带来的是愜意与放松,彼此都能感觉到……舒适。 张静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沉重,身体不自觉地向他靠得更近,却在下一刻,忍不住似的伸手抵上了自己胸前的制服领口。 太热了。 不只是体温,而是一种从里到外都在骚动的热感,像是信息素与精神力在体内拉扯共鸣,导致她感觉除了身体的燥热外连呼吸都开始发烫似的。 需要一点凉意来冷却自己的身躯。 她的指尖颤颤地落在制服最上方的釦子上,想要解开那层束缚,却因为手指止不住的微微发抖,几次都没能准确地打开简单的钮扣。 她咬了咬唇,懊恼与羞意悄悄浮现。 忽然,一隻温热的手覆了上来。 「我来。」蔚恆彻的声音低哑,在她耳边震得人心神微颤。 他轻轻将她的手推移开,带薄茧的指节掠过她敏感的脖颈处,极其克制地替她解开领口最上方的釦子,只松了一颗,却足以让那片柔嫩肌肤露出一小段。 像是为他绽放出的洁白花骨。 第十七章實體接觸(三)纏綿 那颗釦子松开后,她纤细优雅的锁骨线条缓缓浮现。 从领口敞开处露出的那一截,肌肤细嫩得近乎透明,似乎因为体温的关係而染上淡淡粉嫩,像是被热气闷着的蜜瓷,薄透到几乎能透出底下血脉的颤动,这样带着微热与淡粉的颤色,彷彿是专为落吻留下的软土。 蔚恆彻怔怔地看着那一小片裸露的肌肤──温热、细腻,像是等待被唇舌描摹的纯净画布。 他什么也没说,眼神却变得更加深沉而暗涌。 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呼吸却悄然加重,像是在压抑着某种衝动,也像是在默默对自己下了决定。 下一秒,他俯下身。 蔚恆彻的唇瓣吻落在她锁骨的瞬间,没有任何预警,也没有一句多馀的话,就只有气息的灼热、与他失控前的最后一分温柔。 那是一种近乎无声的告白,却比任何情话都更令人颤抖。 她浑身一震,像是被电流撩过脊椎,喉头甚至溢出一声细碎的喘息,膝盖止不住地发软,整个人像被他的气息与掌控牢牢箍在理智的悬崖边,摇摇欲坠,只能往他怀中更深地陷落。 蔚恆彻的吻没有因她的颤动而停下,反而顺势沿着锁骨缓缓滑落。 灼热的气息覆上那片滑腻肌肤,彷若是有火焰贴着她每一寸神经纵深舔舐而过,舌尖轻柔地划过那道敏感的弧线,留下湿润曖昧的痕跡,更像是印下某种无形的标记。 「哈啊……」 轻轻吸了口气,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只能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喘息。 张静不知道自己的脸红得有多彻底,只知道蔚恆彻再次抬头与她四目相对时,那双冰蓝的眼里藏着某种几近炙热的情慾。 然后,他那隻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她大腿外侧,隔着制服布料缓缓滑动,指腹以极轻的力道描绘着某条不存在的弧线。 那触感并不直接,却因此多了一层曖昧的温度——既像是抚摸,又像是挑逗,更像是在不动声色地宣告着他的掌控范围。 随着指尖来回滑动,布料在她肌肤上轻轻摩擦着,竟比赤裸接触还要更让人无所适从,她能感觉到布料下方的肌肉正不自觉地紧绷,而掌心的热度似乎也顺着那层薄薄的布料一寸寸地渗进去,穿过皮肤,直达神经末梢。 张静整个人被他环在怀里,气息、热度、心跳都混成一体,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他隔着制服的力道撩得颤抖,还是那种若有似无的节奏让她生出更多渴望——像是他故意留下空白,逼她自己想像。 而她,正一点一点地,真的陷进去。 【能量补充中,当前进度:77%。】 张静的呼吸已经开始发颤,双手无措地抓紧他制服的衣领,整个人彷彿陷入一场迷雾浓重的感官洪流,分不清是信息素在支配她的感受,还是精神力的连结将她的理智一点一点瓦解。 似乎是查觉到她已无法承受太多,蔚恆彻的吻终于是离开她的胸前。 这让张静内心稍稍松了口气,当她企图让混乱的思绪恢復平稳,这时候他忽然又伸手抚上她胸前抑制项圈的下缘── 掌心的温热落在那片柔嫩的肌肤上,不重不轻,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示。 他没有立刻动,也没有抬起头,呼吸却轻缓地擦过她的锁骨与颈侧,气息一寸寸渗入她皮肤的敏感地带。 他只是安静地将手停留在那里,像是在衡量什么,又像只是无意识的停驻——但那力道、那位置,偏偏精准得让她无法忽视。 张静浑身一震,耳尖迅速染红,几乎不敢去想那片接触意味着什么。 她下意识地抬手覆上他的手背,想推开,却在指尖触及那片灼热的掌心时迟疑了一下。 他的手掌乾燥、掌骨紧实,甚至还微微收紧了一分,像是顺势要扣住她的手。 她不确定他是有意还是无心,却在那一刻,突然分不清——到底是他在撩她,还是她太容易动摇。 她的手指本能地蜷缩了一下,却又没有真正将他推开。 不过蔚恆彻也只是轻缓的揉捏着那处软肉,随后便拉着她的手一起放下,他身体向后有些从容地靠在沙发椅背上,连带着让倚靠在他胸前的张静也能更舒适地躺在他怀中。 默默无语,他没有再动作,她也没有立刻抽离,就那样静静靠着彼此。 张静能感受到对方胸膛有节奏的起伏,馀热仍未散去,整个人像是陷进一片温柔又令人无所适从的静默里,让人沉沦。 一会儿后,她忍不住开口问着,「已经……结束了吗?」 「不……你的信息素溢出来太多了。」边说边低头轻吻着她发红的耳廓,但说出口的内容却显得南辕北辙,「我们先停一下,让你冷静点,信息素浓度过高会让抑制颈圈发出警告、注射抑制剂。」 张静怔怔地望着他。 在蔚恆彻的提点后,张静确实也感受到她的腺体似乎有些肿胀起来,与抑制颈环的贴合处更为紧绷,信息素浓重到连自己都能闻到——脑中像有什么「啪」地炸开,热度瞬间从耳根一路窜到锁骨,甚至连视线都开始发虚。 开始之前以为自己能冷静应对,毕竟这只是测试……可没人告诉过她,信息素居然能影响到思维这么深。 有些慌张地想试着收敛气息,却找不到方法,她才真正意识到,情慾一旦被信息素牵引起来,竟这么难收——难堪得让她不敢细想。 她现在甚至不敢再深呼吸,怕那股熟悉的气味一进入鼻腔,整个人就会再次沦陷。 不得章法的后果便是她的信息素更加不受控地瀰漫,蓝风铃的气息像潮水般悄然扑向四周,与他的檀香与檜木气味交融在一起,将两人困锁于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私密气场中。 张静听到一阵带着忍隐的低喘声,知道是身前的人受到她信息素的影响。 毕竟对于Alpha来说,Omega浓厚的信息素就是最烈的春药,若被带动起慾望后没有及时给予「抚慰行为」这对Alpha来说无异是种残酷的折磨。 她对这基本的知识是有的,但如今他们也不可能在此进行「信息素抚慰行为」──这可是需要申请、经过校方核准,让张静解除掉抑制颈环才行。 所以蔚恆彻即便再想也只能忍着。 对于造成这样的情况,她有些懊恼的想开口,却发现舌尖仅能发出一声极轻的呢喃:「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这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没想到蔚恆彻却低头轻吻她额前,语气没有半点责怪,只是平静而温柔地安慰着。 他将她环在怀里的力道放松些许,像是在给她多一点空间冷静,却又不至于完全放开。 张静靠在他肩上,小小吐了一口气,脑中逐渐恢復思绪── 只是那句「信息素浓度过高会触发警告」还在她耳边回荡,让她羞愧地几乎想找个洞鑽进去。 她悄悄抬起眼睛,观察着他离得如此近的脸。 他的脸部轮廓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更加锐利分明,鼻梁挺直,眉骨沉稳,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清澈却不再带着寒意要将整个世界隔绝在他理智的控制之中那般,而是有着深层的情绪翻涌着。 此刻,那双眼正静静落在她身上,少了过去的锐利,多了一份柔和,像是被一层轻雾覆盖的湖面,深不见底。 张静的心跳一顿。 她不曾这么近距离地看清他的表情——既不是冷漠无情,也不是严肃皱眉,而是一种极致克制下的温柔注视。 像是一团悄悄燃烧的火焰,在雪夜里静静地守着光,怕烫着她,也怕惊动自己。 「……那你呢?」她不禁反问着,几乎像是气音,「你……都没事吗?」 蔚恆彻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手抚过她耳后那片敏感的肌肤,然后低声说了句,「我在忍着。」 她愣住了。 那句话如此的轻描淡写,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衝击力。 第十八章實體接觸(四)過界 张静原本想着只有自己困在这场情慾失控里,却没料到,那个她以为永远不会被欲望撼动的男人,也在悄然崩溃、正默默承受着与她同样的灼热。 她的视线微微下滑,落在蔚恆彻还停留在她颈侧的手——那里的温度还在,像一团压低的火,静静燃烧着她的神经末梢。 那是一种理智得几近压抑的等待。 张静内心有些发痒,不禁悄悄移动着指尖,再次缓缓覆上他宽大的手背,他的手没动,像是在默默等她的选择。 停顿了一下,她便没再挣扎,将手指微微收紧,像是在抓住什么依靠…… 下一秒,蔚恆彻便顺势扣住她的手,轻轻地反握住。 十指交扣的瞬间,她彷彿听见自己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甚至随着他的紧握节奏越来越强,她靠得更近,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混乱,吐息在两人之间短促交叠,像是无声的碰撞。 张静从未有过如今的感受,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像是心口正被什么轻轻搅动着,一下又一下,柔软得让人无所适从。 那句「我在忍」就是蔚恆彻所展现出的柔情,几乎令她身陷其中,垂眸不敢再抬头看他深邃的眼,却能清晰感受到他气息的方向,那是一种近到几乎贴上唇瓣的距离,曖昧得让人心跳如雷。 视线微微向前看去,她这才意识到——男人的唇,离自己好近。 是只要再倾斜一点角度,就会碰上的距离。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微抿的唇上,那线条冷冽而安静,带着他一贯的克制气息——可她明明记得,方才也正是这双唇,落在她颈侧、甚至是锁骨肌肤上时,烫得几乎令人颤抖。 某种说不上来的情绪驱使着她,她抬起手,指尖悬停在半空,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轻轻触上了那道唇线。 那是一种无法控制的碰触,柔软得像一缕风,又慎重得像在触碰什么禁忌。 她指尖缓缓描过他的下唇边缘,一寸寸地勾勒,动作轻得几乎让人难以察觉,却比任何话语都更诚实。她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地专注,像是在确认…… 又像是在记住。 蔚恆彻没有动,但也没有退开。 张静的内心动摇不止,或许是信息素影响、也可能是两人的精神共鸣连结过于强烈,让她有种想直接亲自吻上去的衝动—— 【能量补充中,当前进度:85%。】 情慾系统的提示音骤然响起,她却已然不在乎。 微微从他身上撑起身,张静双手撑在他肩膀上,视线仍旧停留在他那好看的薄唇上头。 这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她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她盯着他的唇,犹豫了几秒,心中各种理智的拉扯与道德的警示,却仍抵不过那一丝近乎任性的、被本能驱使的渴望——她想知道,吻下去,会是什么感觉。 终于,她倾下身,迅速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那是一个极轻、极短的吻,几乎只像羽毛一样擦过他的唇瓣,颤抖而小心翼翼。 她从未主动亲吻过任何人,这样生涩的举动对她而言几乎是本能与情慾堆叠下的唯一出口,而她的心跳此刻早已快得不像话。 蔚恆彻怔了一瞬,像是没预料到她会这么做。 但那一瞬的静止,很快便被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取而代之,他原本只是隐忍的火焰,下一秒却被那青涩的一吻彻底引燃。 他抬手扣住她的后颈,毫不掩饰地将她压下,再次缠吻住她的唇—— 没有任何的试探轻抚而是直接深入的索求。 舌尖从唇齿间探入,带着压抑太久的慾望与控制几近极限的力道,像是要将她的所有一口吞没。他的呼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手掌从她腰际向上滑动,越过脊背,紧贴着她的后背将她往自己身上压近。 她原本就是跨坐在他腿上,这样一来,整个人几乎与他贴合无间。 深吻之中,张静忽然觉得腿间有什么异物感,那是一种灼热又坚硬的存在,她下意识僵了一下——那不是错觉,而是他毫不掩饰的反应,隔着制服明明白白地顶在她最敏感的部位上。 她驀地一颤,羞赧与困惑交织,却没能从他怀中逃开。 蔚恆彻原本的自制此刻正逐渐瓦解,他感受到她的震动,也知晓她一定明白了,但他没有道歉、没有退开,只是深深看着她,像是在给她选择。 她没有退,而他,也不再压抑。 他收紧了手臂,让她更靠近自己,低头贴近她的颈侧,鼻息浓重地扫过那片细緻的肌肤,喉头滚动,他低低地发出一声几近压抑的喘息,像是某种沉重情绪的洩出。 他的手掌不再克制,带着某种近乎粗獷的掌控力流连着,指腹所经之处,像是在她身上描绘属于自己的轮廓,灼热而佔有,完全就是在用每一寸肌肤宣告——她已陷入他这场即将爆发的慾望之中。 况且既然她主动吻上来,那他便不打算再压抑这份即将决堤的渴望。 张静升起一股害怕感下意识想退,但对方的手掌早就预判到她的动作紧稳住她的腰,反而让她更无处可逃。 她喘息着,身体不断因他的抚触而颤抖,却也无法抗拒那份深陷其中的晕眩感……他的手指顺着她裸露的锁骨滑至胸前,隔着布料覆上,轻柔地揉捏、描摹,像是对她渴望的回应,也是进一步的试探。 整个空间里只剩下彼此的气息与信息素混合后的气味,在悄无声息地灼烧着两人——谁都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他抵在她腿间的硕大愈发明显,那硬热的轮廓隔着制服衣料摩擦着她敏感的内侧,像是无声的佔有,也像是一种野性汹涌的暗示。 张静脸红如烫,呼吸几乎紊乱到无法调整,腿间感到逐渐湿润起来,最敏感的地方被不断刺激、磨蹭,令她忍不住从喉间溢出一丝呻吟。 胸前的触感更是火上加油,她被他揉捏的胸部尖端微微挺立而起,制服内的布料因贴合着肌肤引起她的颤慄,陌生的情潮缓缓攀升而上。 从未经歷过这样的碰触,陌生、灼热,却又像是某种本能的召唤。 她想逃,但又更想被拥抱。 蔚恆彻的呼吸压得更低更沉,啄吻也逐渐下滑至她耳后、颈侧再回到唇瓣,周而復始,灼热的吐息与舌尖的湿意交错交叠,像是要一点一滴将她拆解吞没。 修长手指带着些不捨的离开那饱满的圆浑,沿着她纤细的腰身,先是在她平坦的小腹停留了一下,像是给她点心理准备时间,接着,缓缓靠近身前人最私密敏感的部位…… 似是发现他的意图,张静的身躯有些紧绷、双手紧攀在他肩上,却没有退开半分依然与他唇舌纠缠,像是在默默迎接—— 那道只属于他们的界线,或许可以被越过。 【能量补充完成,当前进度:100%。】 【任务模组开啟条件达成。】 【情慾系统模组准备更新中,请宿主静候下一步任务通知。】 系统提示接连不断在张静脑中响起,但此刻的她几乎无法辨认内容,只觉得脑内像是浮过某段模糊的声音,却被情慾与感官全面佔据,完全无法聚焦。 蔚恆彻的指腹隔着制服布料,徐徐地的在她花心处打着转,让其中的蜜液涌出更多几乎要湿透那层隔阂,而他自己的硬挺硕大则顶着那柔软处,带着克制地在下方轻轻戳弄。 一下、又一下,彷彿是想衝破那层禁錮进入到她更深层的内里。 总是克己復礼的少年彷彿是拋却了所有的理智,沉沦在无边的慾海之中,难以自拔。 而张静的情况也没好多少。 她只觉得体内有什么隐隐作响,像是一层层叠叠的情慾与热意即将爆开,整个人只想贴紧在蔚恆彻身上,像是本能地渴望从他那里寻求更多。 就在两人情绪与气息快要失控,身体即将进一步融合的那一刻—— 噗嗤—— 测试室内突兀地洒下一层透明雾气,先是一道轻微的喷洒声后,接着冷冽微刺的气味迅速扩散,如寒潮般侵入他们交缠的焦灼气息之中。 那雾气冰冷、湿润、无味却带着一股静謐感,像是静静拍打在皮肤上的雨丝,逼迫着室内的两人从情慾的深渊中拉回现实。 张静意识猛地回神过来,原本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像是本能地想起身抽离,额角滑下一滴混着汗意与雾气的水珠,微凉得像一道清醒的警鐘。 但蔚恆彻下意识抱紧了她一下,像是在护着什么易碎的东西。 接着才慢慢松开手臂,将额头抵在她肩上,呼吸依旧沉重,他的手还停留在她腰际,掌心仍残留那种想要更深入的衝动,只是被强硬压下,像刀锋收进鞘中,却依旧灼热。 两人的气息在含有抑制剂成分的雾气中逐渐冷却,理智一点点回笼。 测试室内也开始运转起强力的空气清净功能,将这一室的浓郁信息素给驱散的一乾二净,汗意与燥热被空调的冷风吹散,只馀下胸口的悸动与失落的馀韵。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其馀的动作,只是默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他额头还靠在她肩上,但他们的思绪已逐渐平稳,像是在用最后一点馀温留住某种即将逝去的感觉。 『数据纪录已完成,本次实体信息素适配测试结束。』 第十九章理性切割 『信息素抑制雾气正在作用中,请测试学员稍待片刻并收敛信息素。』 不含丝毫情感的电子音回盪在测试室中,也给里面的人缓衝的时间。 室内两人过于纠缠的信息素气味尚未完全消散,空气似乎仍带着一丝丝湿热与曖昧的残痕,但随着抑制剂雾气瀰漫开来,冷冷地贴附在皮肤上时,彷彿强行将两人从情慾的深渊中拉回现实。 那些汹涌激烈的感官馀烬在雾气中迅速冷却,像被硬生生拔出一场未竟的梦。 张静的思绪逐渐清晰,却也渐渐意识到此刻的姿势——她仍跨坐在蔚恆彻身上,双手虚放在他宽阔的肩上,气息未稳,整个人像是被困在某种羞耻与尷尬的悬浮状态中。 她不知该何时机起身,怕此时的任何动作都会让两人之间本就微妙的氛围更加难堪,脑袋一片混乱不安,根本不敢回想方才那意乱情迷的一切。 甚至不敢看蔚恆彻一眼。 ──她从没想过,一场适配测试竟会逼她将自己的一切赤裸交出去。 而就在她略显僵硬地垂下视线时,蔚恆彻忽然抬手,语气平静地说:「别动。」 他的声音低哑却冷静,像是初见那日般透着一丝疏离感。 话语冷淡,但他的行为没因此有任何迟疑,指尖落在她制服上方微微散开的扣子处,动作不带情绪地为她轻轻扣回遮住那一片遗留曖昧的痕跡,甚至还顺势替她理了理歪斜的衣领与抚平衣料上的皱摺。 那双手修长稳重,既不急促也不曖昧,像是在执行某项标准流程般一丝不苟。 张静一时怔住了。 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时,SPERA的提示音又再度响起。 『室内残留信息素已清洁完毕,请双方学员于五分鐘内离开测试室。』 张静深吸了口乾净的空气,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立刻离开……她低着头,指尖微紧,像是在挣扎要不要说些什么。 至于蔚恆彻,他腰背挺直、微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整理着自己制服的扣带与袖口,动作一贯冷静、有条不紊,彷彿只是结束一场例行公事后的收拾,纤长睫毛遮去他的神情看不出他此刻任何的情绪波动。 然后,直到他动作停下才抬眼看向眼前人,语调平淡地开口,「你刚才配合得很好,数据资料应该很齐全。」 「……什么?」张静怔住了一秒,意会过来后声音便微低下来,「所以你做的这些行为,是为了数据?」 冰蓝眼眸凝视着她,眼里完全看不出任何温度,口吻平静到近乎无情,「这本来就是测试,完成程度越高,样本就越完整。」 「就算……做到那种程度?」她的声音颤了颤,不敢太大声,但眼底浮现出不敢置信的情绪。 张静告诉自己冷静,但是脑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几个画面—— 他掌心贴着她腰际,指尖紧扣;她主动吻下去后,他便更热烈地回应,唇舌缠绕、几近失控,那些低哑含着压抑的气息、贴在她耳侧时的灼热、还有他灼烫的身体紧贴着她,让她整个人几乎无处可逃。 更不用说那不加掩饰的、生理上的明显反应……如今在她脑中一幕幕翻腾,灼烫得她指尖发麻。 结果他说这只因是测试。 「你……明明都有回应,怎么还能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她语气急促,像是憋着气才挤出来,带着羞赧,也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怒意。 「要配合得好、纪录才完整,这也是做这测试的目的。」蔚恆彻微微顿了一下,却仍选择继续以理性的方式分析道,「其他的——只是信息素作用下的正常反应,不必多想。」 那语气就像是在阐述某种理性程序,毫无情绪波动,却字字锥心。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她。 「蔚恆彻!你──」张静喉间一紧,激动地想说什么,却像是堵着一口闷气,实在难受。 她狠狠盯着他冰蓝的眼眸,那抹冷色调的质感在此刻显得更为扎眼,彷彿是在验证眼前的人就是如此──理智、克制、极端的自律。 蔚恆彻就是这样的人。 她到底在期望什么? 张静觉得荒谬。 最终她没再开口,只是轻轻吐了一口气,缓慢却俐落地从蔚恆彻身上下来。 她就像是想白明白一切,垂下眼帘,将多馀的情绪一寸寸从脸上抽离,指尖重新拉好自己的制服领口,像是将那副早已崩毁的清冷外壳重新穿回身上。 待她在他面前站好身时,神情已恢復了熟悉的冷淡与不在意。 张静抬眼默默看向蔚恆彻,那双漂亮的祖母绿色双瞳此刻如蒙雾般平静无波,「我也感谢你的配合,蔚同学。」语气从容,不带半点情绪起伏。 这句话让蔚恆彻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下,指尖原本还停留在制服袖口上的动作顿了顿,彷彿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情绪,在胸腔里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说完,俐落转身离开,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在将自己从刚才的混乱中抽离出来,她没回头,甚至没听见自己离开时门扇合上的声音,只觉得胸口闷得快要炸开。 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不堪一击。 她想。 ※※※※※ 测试室内氛围逐渐恢復平静,张静的气息也已逐渐远离。 蔚恆彻仍维持着标准坐姿,透过精神力的馀波确认她是否真的离开,直到完全感应不到她后,才如释重负般放松紧绷的肩背,罕见地以懒散姿态倚靠回沙发上。 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用指腹紧按着眉心与鼻梁之间,像是想揉掉脑中縈绕不去的残影,这片刻的静謐让他得以梳理紊乱思绪——他需要时间,去消化刚才整段几近越界的经歷。 他失控了。 他无法否认。 蔚恆彻其实很清楚,那一连串几近本能的碰触与回应,并非出于任务,也不是信息素作用下的条件反射——而是他自己的慾念。 从她主动贴近、吻落的那一瞬间开始,他的理智就几乎全然崩溃。 她颤抖的软糯声音、被他挑逗后的低声喘息,甚至那双湿润的绿宝石眼眸,全都深深烙印进他心底最深处,这让他察觉到一件难以否认的事实── 自己想要更多、更近、更深的触碰与行为,甚至…… 想将她完全佔为己有、成为自己的Omega。 可他不能。 因为她是张静、是特招生、是张颖的妹妹,是那个……不该让他动摇的变数。 所以他强迫自己开口,说出那些冷淡又公事公办的话,只是为了掩盖他真正想说的东西——那些不该產生的渴望,那些在她吻上来的瞬间,被点燃的情感与欲望。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回復如初。 可他错了。 她离开前那副冷静到近乎无情的模样,像极了他初见她时的样子,却也比任何言语都来得决绝,那一眼不带留恋的道别,把他困在一场无声的风暴里,闷得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蔚恆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感受怀中空落落的失落,忽然之间明白了些什么。 ──从这刻起,他知道,这段牵动已难以斩断。 也许,已无法回復如初。 ※※※※※ 张静回到P级宿舍时,整个人几乎只是靠着本能在行动。 明明信息素已经平復,但身体感觉却还停留在那刻般,制服早已湿透贴肤,内层布料因过度刺激而悄然沾黏,喉咙乾涩,额际还残留着未退的热意,连呼吸都烫得发颤。 不舒服,甚至感到有些……骯脏。 她一语不发地推开卫浴室的门,反锁、脱衣、放水,一连串动作像机械般僵硬执行。 站到淋浴柱下,直到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张静才像是瞬间失去支撑般蹲坐在冰冷磁砖上,额头抵着膝盖,身体蜷缩成一团,像极了被丢弃的小兽。 在她脑海中还是有着片段影像,那个人脸上克制却温柔的表情,贴近耳畔低语时的气息、略带沙哑的声线,甚至那隻覆在她腰际、指节微微收紧的手掌…… 每一个细节都刻进她的神经末梢,清晰得近乎折磨。 那不是单纯的记忆,而是深入骨血的馀烬,像层挥之不去的残影,紧紧贴附在意识里。 ──要配合得好、纪录才完整,这也是做这测试的目的。 他那过于理性的语气不断在脑中重播,每一次,都像在她心口划下一道新伤。 蔚恆彻那男人怎么能那么冷静? 怎么能在那样的情境下,一点情绪都没有?! 她知道此刻自己的精神力极度不稳——连维持表面镇定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一样──也许是刚才信息素的刺激太强,也许……是她心底最深处曾经的奢望。 张静不是没怀疑过,他所做的一切或许只是情报收集的一环。 可她却在那些瞬间,选择了顺从本能,默许了一次次越界的抚摸与接触——甚至在心底某个不愿承认的角落里,妄图从他那层冷淡的面具下,找寻哪怕一点点不一样的反应。 最终,她只得到了毫无波澜的理性回应。 她……一瞬间以为,那会是一种开始。 以为,那些行为里藏着的,不只是本能而已。 或许是原主残留的记忆作祟,或许是她对原书中女主命定的男主角突然向她靠近这件事,感到某种说不出口的动摇。 期望有人是真的会喜欢、关爱她的。 但不论原因为何——那一切,终究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误判。 张静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不发一语。 她不愿承认自己曾经期待过。 更不想承认,自己那么轻易就被他牵动了情绪。 他根本没动心。 那只是一次配对测试而已。 她又有什么必要对他的冷淡行为在意?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却在下一瞬,被喉间突然涌出的哽咽声惊住。 不可以哭。 这有什么好哭的?! 可眼泪仍悄然滑落,与水柱混在一起,分不清是温度太高,还是心底太冷。 张静忽然觉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的泪腺似乎过于发达。 情绪像从某个不属于她的角落倾泻而出,她甚至分不清,那些泪水究竟属于现在的自己,还是那个原本应该活在这具躯体里的张静。 她紧咬下唇,努力逼自己平静下来,像是要将所有羞辱与脆弱强行压回心底。 他不是说了吗? 这只是测试,只是数据样本。 所以她也该像他一样,把这一切当作冷冰冰的任务来执行。 可她的心跳仍旧紊乱,指尖也还在微颤。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住的精神。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提示音——P级宿舍的进出识别锁开啟了。 她的室友回来了。 张静本能地抬头,眼眶尚湿,却立刻又低下视线,把自己藏进水雾之中。 这副狼狈模样,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第二十章精神安撫 伊利札返回宿舍的时间比预计晚了一点。 他原本打算今天休息,却临时被校方叫去支援SPERA系统,协助覆核一笔刚记录下来的高风险测试数据──那笔资料的来源,是稍早在一场实体适配测试中,被标註为「精神力异常过载」的纪录样本。 他在昏暗的地下资料室待了将近一个小时,盯着精神波曲线图与既有的模组反覆比对,那些数据震幅极高、变化紊乱,不是单纯反应激烈那么简单。 他甚至看到了一些类似精神反转、结构过载的跡象。 盯着那些图表到最后,视觉开始发白、脑袋也隐隐作痛……他没再多问,也没有追查样本的身分。 但他心里已有八成把握,知道那就是张静的纪录。 伊利札原本以为,回到宿舍后能有个平稳的夜晚,但刚踏进玄关就直觉不对。 空气有异样。 不是味道,而是「气场」的紊乱。 那种只有高灵敏精神力者才能察觉的细微波动,如同空间被什么东西划破,留下隐约的裂痕与回响。 红棕发少年静静站在玄关,没发出声音,精神感知却如水波般扩散出去。 墙面上的精神脉衝曲线显示图正微幅震盪,本该稳定的节律出现了持续性波折,那不是突如其来的失控,也不是典型的精神崩溃,而是一种长时间压抑下缓慢渗出的精神力洩压。 那种精神波动像是压抑过久的情绪,没有爆发,而是在缝隙中慢慢渗透,就像水压积蓄太久,终于从一道发丝般的裂缝中溢出来,无声,但若置之不理便会无法挽回。 他立刻就明白,这来源是张静。 而此刻她的精神场仍在微幅共振,像是某段还没关掉的频率波段,在空气中轻微颤鸣着。 伊利札很清楚今天覆核的那笔异常精神波数据,就是张静在实体适配测试时留下的纪录,虽然SPERA给出的标註是精神力过载,但他稍微看过后就能知道,这绝不是单纯的反应激烈而已。 纪录中,她的精神波曲线图就像是两层声音没对上拍子,一层已经进入共鸣,另一层却还卡在原地。那种明显断裂的感觉,在他脑中留下了难以忽视的印象,那就像是一座快撑不住的桥,明明还没崩塌,但已经开始裂开了。 卫浴室的门是关着的,水声仍持续流淌。 他感觉得到那股来自门后的精神波像一层又一层纤细的裂纹,缓慢扩散、崩解,又想拼命收敛起来。 内心不禁叹口气,伊利札走近在距离门口一步的位置停下,声音压得很低。 「张静,是我。」 ※※※※※ 雾气瀰漫中,张静原本是抱着膝蜷缩在浴室角落的。 头上淋浴柱的水还在冲,但她早已忘了身体的寒热,只觉得脑子像被压在一层厚重的云雾里,胸口闷得难以呼吸。 突然,一道熟悉的嗓音隔着门传来。 「张静,是我。」 语调沉稳柔和,像静水润泽地流进意识深处,让张静的头脑稍微清晰了点。 那声音里没有催促,也没有关切过度的情绪,就只是平静地存在,却意外地让她原本混乱的精神波动逐渐平缓下来。 她像迟钝地意识到什么似地抬起头,水珠从发梢滑落,模糊视线,也模糊了她体内那层仍躁动不安的精神力。 ……为什么,听见他的声音,反而觉得比较能呼吸了? 彷彿有什么看不见的无形力量,稳定、细緻又持续地流淌在她的意识边界,一层层柔和地包裹住那些情绪崩裂处,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把她从一场溺水里捞了起来,让她终于能好好地、深深地吸一口气。 张静暂时没回应伊利札,但她知道应该要做些什么了。 轻吸口气,缓缓地先将身躯靠向墙边稳住,她回想着当初看过的那些关于精神力的研究,试着一点一点控制自己散乱的意识波段。 随着她的意识,那些原本像碎玻璃一样割裂、跳动的精神碎片,此刻竟慢慢黏合了起来,而那股温柔却坚定的力量,正无声地引导她的精神回到轨道。 她甚至恍惚间看见,空气中似乎有细微的微光漂浮着,像是极细碎的琉璃碎片,每一点光晕都闪着细碎的黄白色,随着她情绪的起伏微微颤动,在水雾中缓缓游移,彷彿能听见那些光与空气擦身而过的低语。 那画面美得不真实,就像是脑中的精神世界具象化在眼前一般。 张静看着眼前的场景发楞,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微光渐渐聚拢、消散后,她才回过神来,意识虽仍微微浮动,但终究平稳了些也让她清醒了点。 她慢慢起身,站稳了几秒才脱离热水柱的冲刷并关掉,走出淋浴区,看着镜面因水气而模糊,她没去擦拭,只默默拿起旁边的浴巾,一边拨开湿透的长发、一边拉着毛巾把自己赤裸的身躯牢牢裹住。 呼吸渐渐恢復如初,但那股疲倦却没散去,张静仍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抽空,只是……至少现在能站起来了。 张静深吸几口气,正准备离开时,她才猛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根本没带换洗衣物进来。 回到宿舍时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她只想着要尽快冲洗身体,完全忘记还要准备这些。 无计可施之下,张静只能拉紧浴巾走到门边,隔着门板压低声音开口问着,「伊利札,你还在吗?」 门外的脚步声微微一动,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克制,「我在。」 「我……忘了拿衣服。」她蹙了蹙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继续说着,「可以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吗?就在我房间的椅背上,深黑色那套。」 「……好,我现在去拿。」 外头静了一会儿后,门外再度响起脚步声,紧接着是伊利札一如既往的温润语气,「衣服拿好了,如果不方便我──」 「我开个门缝接过来就好。」有些急迫的张静拉了拉浴巾,往门侧靠近,她下意识直接去触碰开关。 「等等──!」 随着伊利札难掩惊慌的声音,下一秒,自动感应门「唰」地一声完全打开。 张静愣在门内,伊利札也愣在门外,湛蓝的眼眸霎时睁大。 虽然眼前的少女包得还算严实,但那薄薄一条浴巾随着动作不免微微松落些许,露出一段从锁骨延伸到胸口上缘的圆润弧线,水珠从湿润的发梢与颈侧沿肌肤滑落,将那片白皙的线条勾勒得像瓷器般细緻,朦胧中带着若隐若现的曖昧氛围。 那抹瓷白肌肤与湿润黑发交错的画面,在水雾与灯光交映下显得惊心动魄,让伊利札一瞬有些忘记移开视线。 ──真美。他不由得心想。 而张静也处于呆愣的状态还没有马上反应过来,直到眼前少年语气低缓地提醒了一句,「……门好像开得太大了。」 「──!谢、谢谢提醒。」她语气一顿,拿过衣物后飞快后退,然后手忙脚乱地按下关门。 等到感应门应声合上后,张静似乎还能感觉到脸颊滚烫,一股尷尬与害羞的情绪油然而生,她现在才明白刚才的意外有多么失礼不应该。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男性」啊。 深吸几口气后,张静这才翻看起伊利札拿给她的衣物,原以为只是睡衣与裤子,却发现在那些衣物之间,还被妥帖地夹着一套洁净的贴身内衣裤,一点也不张扬。 怔了一下,低头看着手上的那套衣物,那一瞬间,她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有点酸,也有点暖。 没有多问,也没有刻意强调,像是把尊重藏进了日常细节里。 但这样的体贴,却让人更难忽视。 在与伊利札接触的这短短几天,张静完全明白到对方有多么温和体贴,他总是如此细心,甚至细到……会让人忘了他们之间原本的距离。 而外头的伊利札站在原地,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将视线移开,转身走向客厅。 脚步不急不缓,但他的神经却微妙地绷紧着——因为方才的突发场景,那个画面太过清晰,难以遗忘。 张静白皙湿润的锁骨、水珠顺着颈侧滑落的轨跡、浴巾勾勒出的细腻弧线…… 每一笔都像是被烙进了记忆深处,即使他立刻压下视线,那一瞬间產生的悸动却无法全然驱散。 他不是Alpha,没有会被信息素驱使的佔有衝动情形,也不曾在精神连结中迷失过情绪。 但那画面、那人,却让他第一次產生一种莫名的情愫。 不带有侵略性,但却是种诡异的执念。 明明只是在帮她取衣服,只是一个举手之劳,却意外看见了她对自己毫无防备的模样。 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心中可能早已默默画出了一条界线,却在今晚,被她不经意地跨了进来。 他低下头,目光扫过自己仍微红的指尖,眼神却渐渐冷静。 ——不能太靠近,也不能太远。 她现在不需要一个急着靠近她的人,而是需要一个在她迷失时能给予方向与稳定的存在。 所以,他会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守着。 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走过一段,又一段崎嶇的路。 第二十一章正式開學 这天,是雷亚特军校的开学典礼日。 睡眠结束得太准时了。 张静睁开眼时,宿舍内一片静謐,气温被控得一丝不差,连空气都带着制度化的乾净无味。这样的环境不是舒适,而是效率至上——正是雷亚特军校风格的写照。 她没有立刻起身,只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等身体与精神完全同步,她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也知道自己不能有任何不稳定的徵兆。 刚一起身,脑中便响起一阵轻微的震动感。 意识边界泛起一道细微波动,随即一个半透明的能量数值条浮现在脑海之中,上头显示目前能量值虽略低于标准线,但仍处于安全范围的黄色区域──自昨日「情慾系统」更新后,这条能量值图示便会固定浮现在意识深处。 【能量值:47%,建议宿主尽速补充能量。】 熟悉的机械化提示声在脑海响起,语调一如既往地冷漠无情。 张静默默看了一会儿,并未将这点能量变化视为警讯,只暗自推测,或许是系统更新后造成些微耗损,又或者身体状态尚未完全回稳,才导致那时已经充满的能量值再次下滑。 至于「情慾系统」所谓的任务模组何时会正式开啟,它尚未给出明确提示。 洗漱过后,张静站在床边穿上制服,脑海中却莫名浮现起那日的测试片段。 她其实早已釐清自己当时的情绪。 那不是喜欢,也不是动情,只是信息素与精神力共鸣的双重影响,才让她在那样的氛围中產生出一连串「不像自己」的反应与情绪波动。 不是出自理智的选择,而是身为 Omega 的身体在信息素被撩动、精神力共鸣连结时所触发的本能反应——并且在精神力连结的放大下,进一步演变为条件反射。 只不过是在无法抗拒的环境中,被迫拉入某种强烈的情绪漩涡,造成一场难以避免的生理与心理交错的意外反应,如此而已。 张静当然还记得蔚恆彻身上那些气息与触感,记得他掌心炙热的温度与唇瓣压下时的强硬,甚至记得那一瞬冰蓝眼眸中闪过的、似乎与理性无关的灼热。 记忆本该是抽象的,可那些气味、温度、触感却像是刻在神经末梢的标记,连她自己都难以完全抹去。 她忍不住想,如果她不是 Omega,是否就能更理所当然地避开这场牵连。 可那又如何? 张静垂下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是原书里的男主角,是属于张颖的存在,而自己是不该出现的炮灰角色。 本就该是如此。 无论他们两人曾经有过什么样的试探或靠近,她都不该再让自己加入这场早已被註定结局的剧情里,深陷泥泞。 从测试结束到如今开学典礼,叁天时间,张静的心理恢復比预期中还快。 短短几天内,之所以能逐步从那天的混乱中抽离,全仰赖伊利札稳定、细緻且从不越界的陪伴。 她没有刻意逃避,也未曾对任何人提起测试后的事,只是将所有波动压进心底,在日常里一点一滴找回节奏。 与她同住一室的伊利札并不多问,却总能在她精神场域即将震盪之前及时介入,无声地给予引导与安抚。他教她如何用呼吸与意念稳定精神力,也让她开始了解抚慰员在学院内的职责与配对制度。 那些她曾本能抗拒的内容,在伊利札冷静温和的解说下,竟逐渐不再令人排斥——不是因为她改变了想法,而是因为她发现,只要能够掌握规则与秩序,她便不再是被动承受的一方,而是能握有主导权的那个。 这段时间与伊利札的相处互动中,张静慢慢有了一种微妙的感受。 她开始信任他。 不是来自标籤制度或本能衝动的依附,而是在这样几近透明、却总在关键时刻伸出的支持中,慢慢生出一种安定的依赖。 张静穿好深蓝制服,与在客厅等着的伊利札一同步出宿舍前往中央大讲堂。 在这座军权与政权交错纠葛的校园内,她庆幸还能有这样一位值得信赖的同伴,默契地与她并肩前行。 ※※※※※ 雷亚特军校的礼堂空间开阔,数百名新生依序入座。 张静与伊利札同被安排在抚慰员区的前排——这是特招生专用席,与其他 Omega 和 Beta 抚慰员稍有区隔,也靠近中央 Alpha 群学员的座位。 特招生的席位略高于一般抚慰员,却仍低于 Alpha 主战学员区,就像制度刻意安排的阶梯,清楚划出「谁能服从,谁在顶端」。 SPERA 系统的全息投影悬浮于上空,显示着重要校务通告与每位新生的名单。 张静入座后抬头扫了一眼自己名字后方的个人识别码,萤幕上显示的,依旧只是「普通 Omega」。但她心里清楚,在某些监控层级里,她早已被标记为「Ω-RD01」。 场内不少人都知道,却没人提起,像是共识,也像是忌惮。 窥探她的视线从她坐定后便不曾间断。 典礼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 当「新生代表发言」被报出时,眾人目光立即集中在主席台,张静也见到了一个熟人。 蔚恆彻身穿正装制服稳步登台,笔挺军姿与冰蓝眼眸相映成一种天生的压迫感。他目光平稳地扫向全场,语调低沉却清晰,每一句入学誓词都被他以近乎机械的冷静语气陈述出来。 那并非缺乏情感,而是他将一切激情抽离,只留下最纯粹、最精确的执行意志。 那份自制与克制,成为全场最锐利的存在。 在接近尾声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抚慰员座位区。 那瞬间,他的眼神微顿。 张静同时也感觉到了那道目光,不过她没有回望,只是微微低垂眼瞼,目光继续专注看向前方投影幕的虚拟人像,对讲台上那真人视而不见。 她的神情平静无波,连脊背都挺得笔直,仿佛对方早已被她从情绪范围中剔除。 可只有张静自己知道,在她察觉那目光撇来的瞬间,心口仍不可抑制地紧了紧。 那视线像是冷光扫描,瞬间刺穿她的皮肤,她下意识想呼吸,却发现喉头微紧,胸口跟着一顿——但就那么一秒,很快便被理智压了下去。 坐在她身旁的伊利札没有转头,却在精神力的细微变化中察觉到了那股不稳波动,他没多说什么,只在心底默默记下这一瞬的起伏,以及台上那个目光的来源。 而蔚恆彻在那一眼后便很快从她侧脸上收回视线,眼神微暗。 他明白,那是某种冷静到几近漠然的抽离感,像是一道无形结界,将少女整个人包覆起来,连同她过去失控的片段一併隔绝。 蔚恆彻忽然想起,那天张静是如何主动靠近——又是如何平静地转身离开。 掌声响起时,张静这才抬眼,望向台上,眼神冷静,却彷彿带着一层不动声色的自我提醒。 ——那些本能与情绪,就只该止步于「测试」那一刻。 她不会再让自己,踏错哪怕一步。 第二十二章暗流湧動 雷亚特的开学典礼结束后,人群逐渐往教学大楼的一楼川堂外集中。 川堂长廊上悬掛着本年度新生的分班名单,四面电子投影墙上清晰标示着每一位学员的班级与识别号码,抚慰员与军校生分列左右,在洁白大理石的川堂中蓝色与绿色的涇渭分明。 午后阳光尚在,透过教学楼玻璃墙洒落一片冷白的光晕,明亮却不炙热,给川堂添上一丝清冷与疏离感。 张静与伊利札并肩走在花岗石铺设的走道上,步伐不疾不徐,两人默契地朝名单公布区前方走去,并未急于加入喧闹的人群,只站在最外围伸头观看着。 「看来SPERA挺有效率的,不只是分班名单连课程分组都出来了?」张静语气平淡地问,像只是在填补沉默。 「它一直都有效率,只是不一定公平。」伊利札语气如常,眼神不偏不倚地扫过前方的光墙投影,「但像我们这种被红码标记的P级特招生,课程基本不经系统排程,多半交由上层人工审核。」 「……我想也是。」张静的声音很轻,像是早已接受。 她没多问,也不期待什么特例。 因为她清楚,这场分班不过是形式,在监视下她从来不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雷亚特军校的分班制度其实很单纯,学籍上仅分为「军校生」与「抚慰员」两种班别,用以区分培育方向与行政编制。真正决定课程内容与训练形式的,则是SPERA根据精神力数据与信息素稳定指标进行分组课程安排。 所以像她这种异常数据过高的个体,从来不是这套流程中的一员。 美其名是做最适当的安排,但谁又知道实情呢? 伊利札查看了一下个人智能手环的通知栏,「你有收到排课通知吗?」 「没有。」 「我也是。」伊利札顿了顿,又淡声道,「我们这类人,永远都会比其他人慢一步,因为我们不属于『平均值』。」 张静轻声「嗯」了一声,视线从前方逐渐显现的人群中收回,神情平静,却带着一种近乎无感的冷静。 「不想知道会被分去哪?」 「不太在意。」她语气依旧无波,脚步慢慢向后方退去,「反正也没得选。」 伊利札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视线淡而稳定,像是在确认张静的精神场域是否平稳。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和她一同向后方撤去,目光落在不远处那排名单前的聚集人群上。 张静并不是急着确认自己的资讯,她只是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感受周遭或兴奋或期待的声音,假装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而不是那所谓的特殊存在。 而就在此刻川堂另一侧的阶梯上,有叁道身影一同现身。 走在最前方的少年身穿隶属于S级Alpha的黑色军校制服,剪裁笔挺,银蓝徽章闪烁于胸口显示他新生的身分。他身形高挑挺拔,肤色偏健康的小麦色,深棕色短发略显蓬松,在光线下泛着细緻的暖棕色泽,勾勒出他温和却清晰的轮廓,眉眼分明,瞳色温润如琥珀,略扬的眼尾与那抹微笑相衬,带出一种不带距离感的亲和气质。 他一边走着,一边仰头看向投影墙面,神情带着点随性、全身上下都充满着活力的气息,而他后头还跟着两名同样身穿深黑色制服的少年。 右手边的人散发出来的氛围与前方阳光乾净的少年截然不同,深蓝色短发与冰蓝色眼眸,表情冷静自持,举止间自带一股压迫感,但他的出现也立即收穫了不少人的侧目──蔚恆彻沉默不语,只淡淡扫过周围的景象。 而走在蔚恆彻身旁与之对谈的,是一名外表略显轻佻的少年。 他同款的黑色制服上并未配戴新生的银蓝徽章,而是一颗黑色星芒绣于胸前,彰显他身为二年级高阶Alpha的身分,略带波浪的深金色长发,柔顺自然地束于颈后,发丝沿着肩膀垂落,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为他俊美的轮廓添上一丝不经意的慵懒与戏謔,最引人注目的紫罗兰色眼眸深邃多情,看人一眼都显得魅惑感十足。 伊洛亚里?费南斯步伐悠间,眉眼都带着笑,彷彿是在观察某场好戏。 「这群人是在看什么?分班名单有需要这么费心吗?」周黄昱翔搔搔头,看着前方人群语气不解地说着。 「除了分班名单,后面的还有个人专属的课程分组表格代码,要下载到个人手环看的。」伊洛亚里笑得懒洋洋,紫色眼眸轻轻一转,口吻是身为前辈的轻松熟悉,「新生们最关注的应该就是训练组别分配,嘛,但像你们这种S级Alpha应该跟我当年一样,学校早就安排好分组了。」 「喔,那阿彻应该是跟我同组吧?」 「嗯。」 叁人边说边靠近人群最外围,而此时也有不少学生似乎注意到他们,渐渐的集中到他们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毕竟,这叁位无论是能力、家世甚至是外貌都是出类拔萃的,很难不引起关注。 「我反倒是期待,能见到我们最近话题最高的那位特招生。」伊洛亚里语气不疾不徐,像是在随意间聊,「晚宴那晚后直接入学,还是代替颖颖的位置。彻,你应该知道吧?」 蔚恆彻没说话,步伐却微顿了半拍。 伊洛亚里察觉到了,眼神一挑,语气莫名跟着锋利些,「话说你不是颖颖的未婚夫吗?这种时候连眉头都不动一下,太淡定了吧。」 「她没有主动做什么。」蔚恆彻语气冷静,「由谁入学雷亚特,那是张家的安排。」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像在帮她说话?」伊洛亚里半笑不笑,说的话明显有些微冷,「她可是顶替了你未婚妻的位置啊,你这态度……不会让人误会吧?」 蔚恆彻眉头微皱,眼神一凛,还未开口,却被一旁忽然惊喜出声的周黄昱翔给打断。 「欸?那不是──张静?!」 语声一出口,两人目光齐刷刷望向他看去的方向,在前方人群的最边缘、石柱旁站立着两位身穿深蓝色制服的抚慰员学生,其中那个高马尾少女,恰好就是刚才话题中的人物,张静。 「我去跟她打招呼!」语毕,周黄裕翔随即便像阵风般跑去,将两名好友都拋之脑后。 看着他如此兴奋的模样,大概知道内情的伊洛亚里挑眉看向旁边欲言又止的冷面少年。 「怎么,不一起去跟人打声招呼?」带着些揶揄的继续开口,「我可对这张家二小姐有兴趣多了,你不跟来就先回你宿舍吧!」 看着那两人走远,蔚恆彻只能嚥下口中未能迟迟出声的阻止,停顿了一下,才抬步跟了上去。 第二十三章任務開啟 sebook8.com 「张──静!」 原本打算要回宿舍的张静脚步微顿,那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穿透而来,让她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 喊着她名字的人正朝她快速奔来,深棕色的短发、明亮的琥珀色眼睛、还有那种不带侵略性的温暖气场——她想起他了,是在花园夜里将外套披在她肩头、像是个暖阳的少年。 「哇──你真的也来雷亚特了啊!」他在她面前停下,俊朗的脸上写满惊喜与兴奋,笑容像阳光一样毫无保留地洒过来,「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是你啊。」她语气平淡,眼神里却有一丝难掩的困惑与压抑。 伊利札站在她身旁,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语气平静地问,「你认识他?」 「嗯。」她微微点头,声音近乎气音,「之前有见过一次,他……算是帮过我。」 「还记得我啊,那太好了。」少年笑得眼睛弯弯,语气诚恳自然,「我叫周黄昱翔,不过大家都叫我阿翔。那天……你后来没事吧?」 张静刚要回答,一道语气慵懒、却藏不住笑意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没想到我们的特招生除了能力出眾,还挺会吸引人目光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却又带着不明意味的调侃。 张静目光一转,看见那个在晚宴上曾经误以为是在帮自己说话、实际上却是搅弄气氛的贵族少爷,伊洛亚里?费南斯。 ──果然是个麻烦。 对这种性格轻浮、笑里藏刀的贵族少爷型人物,她本能地选择敬而远之。 张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然而伊洛亚里却故意逼近了些,笑容更明艷,语气依旧戏謔,「抢来的位置坐得还习惯吗?毕竟是别人替你铺的路嘛。」 张静眼神微沉,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她怎么可能听不懂。 她记得,原书中这人对张颖极为上心,虽然未婚夫的名义落在蔚恆彻头上,但伊洛亚里从未真正放下过,甚至到后期还黑化病娇得可怕。 可那又如何? 那是张颖的故事,不是她的。 张静语气依旧平静,却还不客气地做反击,「难为你还替我操心,原来费南斯少爷这么间。」 「彻,你听听,我这人好心还被嫌,这脾气比你未婚妻还难伺候啊。」伊洛亚里笑着挑眉,想是在特意点燃场面,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味。 被拖下水的蔚恆彻眉头微皱,目光沉了几分,但语气依旧克制,「伊洛,别闹事。」记住网站不丢失:y ut i8.c om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视线默默落回张静的身上。 张静察觉到那道目光,却主动扯出一抹客套的微笑,语气疏离,「蔚同学,好久不见。」 礼貌有馀,情感全无,像是做做表面功夫般,而非真心想交流。 蔚恆彻微微点头,神情平静,眼神却仍停留在她脸上,像是看不透她的冷淡背后藏着什么。 张静却转过脸不再与他对视,身体微微侧向伊利札的方向靠去,像是潜意识在寻求稳定,但这也无声地表现出她想在与蔚恆彻之间划下一道不容逾越的界线。 那动作细微,却让蔚恆彻眉心又是一动。 「欸,这位是你朋友吗?」一旁的周黄昱翔终于忍不住发问,眼神在伊利札与张静之间来回扫视。 张静转头看了眼伊利札,平静地回答,「我们是室友。」 「你好,伊利札·莫文,同样是抚慰员。」伊利札主动补了一句,语气温和有礼。 「原来是室友啊,怪不得感觉你们挺有默契的。」周黄昱翔语气轻快地说着,笑容依旧阳光。 蔚恆彻没有说话,但眼神明显更难看了点,落在两人身上的视线中带着一丝压抑不语的紧绷。 伊洛亚里瞥了蔚恆彻一眼,挑了挑眉,像是抓到了什么乐趣般开口,「张静小姐气色这么好,原来有专属室友照料,难怪精神力这么稳定,真令人羡慕。」 张静没搭理伊洛亚里,感觉如果再待下去只会平添烦躁,于是轻轻拉了拉伊利札的袖口,「伊利札,我们走吧。」 伊利札頷首没有多问,张静便毫不犹豫地拉着他一起转身离开,步伐不疾不徐,却像是决心与这些人拉开所有距离。 她不是逃,而是选择远离这场无聊的情绪角力。 蔚恆彻望着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片冷静沉默,而伊洛亚里则笑得更深了,紫罗兰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 离开纷杂的川堂人群,张静在伊利札的陪同下沿着校园步道缓缓前行,午后阳光洒落在银白石砖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并肩。 气氛静謐而平稳,像是暴风雨前得来不易的短暂安寧。 行至半途,伊利札的手环忽然一震,他低头看了眼,眼底掠过一抹细微情绪,却未多言,只抬头对张静淡声道,「我得先处理点事,晚点宿舍见。」 张静望着他一瞬,神情如常,只轻声应了句,「好。」 并行的两人便在转角分开。 张静没问去哪,伊利札也未解释——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从不需要多馀的言语。 张静独自走在静静的校园小径上,脚步不急。 阳光从两侧高树缝隙间洒落,映在她的发丝与衣角,叁叁两两的学员结伴而行,偶尔传来低语与笑声,张静的独影与周围青春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显得格外安静而孤单。 她没有刻意回避,也没有想融入,只是走自己的路。 从来到这里后,沉默似乎早已成为一种本能。 就在这时,手环轻震,光屏自动弹出提示: 『新学期排课分组已更新,请至个人页面确认。』 张静在花坛边停下脚步,手指轻触感应介面,萤幕在眼前缓缓展开,她扫了一眼收到的课表,粗略看了一下上面的课程组别与内容。 P-Ex组,高等抚慰员特别组──这个分组名称本身,就足以说明她的身分与定位的特殊性。 课程内容多为高强度的精神力模拟训练与实体连结训练,还有身为Omega必修的信息素相关训练,她本没太多情绪波动,直到视线落在最后一项。 「精神力装甲操控训练(S级专用课程)」 张静的眼神终于微微变了。 这明显不是抚慰员该上的课程,也不该出现在她的课程清单当中。 她记得关于装甲操作的训练都是S级Alpha才需要上的战斗训练课程,如今却赫然掛在她课程名单下,彷彿忽略掉她的身分与性别类别,这怎么想都不「正常」。 张静没再细读,只将课程表的介面关掉,心底却像覆了一层无形寒意。 她打开校内地图查看,发现图书馆正好就在附近,她略为思考过后,便直接转身朝那方向走去。 她不想等着被告知。 她现在就想知道,那些人到底要把她,变成什么。 所以,她需要去了解一些基本资讯。 雷亚特的校内图书馆与教学大楼隔着一片石阶与训练场,半圆拱形的银白墙面在阳光下泛着静光,如同一座无声观察所,这里学员稀少,气氛静默而压抑。 在这个资讯高度电子化的年代,在校内几乎所有资料都能透过个人智能手环连结SPERA网路检索系统即时取得资讯,图书馆的设置彷彿早已形同虚设。 但雷亚特仍特意保留这栋建筑,是因为仍有一部分学员偏好纸质资料的阅读方式。 而张静,也因「穿书者」的身分使然,在查阅繁琐资料时,总习惯性地选择亲手翻阅原始记录,这让她更能进入状态,也彷彿能掌控节奏。 进入图书馆内,熟悉的氛围与纸张特有的书香味让张静稍微放松不少,她在资讯检索区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手指熟练点击资料库介面,查找有关精神力装甲操控训练与歷届异常个体纪录的资料。 忽然之间,意识深处彷彿被什么划开,一个熟悉却令人窒息的半透明任务介面,无声浮现在她眼前。 【日常任务:与目标对象进行精神力接触。】 【能量值奖励:+25%、任务类型:强制、任务时限:2小时。】 【倒数计时啟动中,剩馀时间:2小时。】 张静的指尖一顿。 光屏仍停留在资料库的搜寻介面上,彷彿什么都没发生,可那道任务介面却像是黏着在她意识边角的倒数炸弹,冷静又无声。 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选择忽略,而那淡蓝色的半透明任务介面也在几分鐘后,逐渐消失,馀留剩馀时间的提示在一小角闪烁。 张静认为不是非做任务不可。 况且,还有两小时。 不管它了。 再次将注意力转回资料搜寻页面时,那串滴答跳动的倒数仍在视角一隅稳定闪烁,如同水滴敲打崖壁,在无声之中,一点一点渗入她心底最深处。 系统并没有沉默太久,很快便以冷静无机的语气再次出声。 【剩馀时间:01:30:24】 【提醒:任务尚未开始执行。】 张静没有回应,她继续穿梭在高耸的书架之间、寻找着自己所需的资料书籍,像什么都没听见,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掠过书架上一册册书本,眼神冷静沉着,彷若没有那些令人厌烦的事物追赶着她。 【剩馀时间:00:57:10】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阳光斜洒在桌面,映出纸张泛黄的边角与墨色残痕。 厚实的长木桌上堆放着她刚从书架间一一挑选出来的资料书籍,几本已翻开摊平,几本则用书籤暂时夹住章节页。 那不是随手拿取的混乱,而是一种近乎仪式性的排列,像是要靠这些文字,在混乱的精神与现实交界中,维持住最后一丝自我掌控。 【剩馀时间:00:13:42】 其实她很清楚,那个任务迟早会来,但她不想主动迎合,也没打算照它的规则行动。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她的人生早已不是她能选的…… 至少现在,张静还想保留一点「无视」的权利。 哪怕只是装作不在意。 不需要系统告诉她该做什么,张静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纸本页面上的文字,像是在与那个透明视窗进行无声对峙。 直到── 【倒数结束,任务未执行。】 【自动执行模式啟动中。】 张静原本专注在资料库页面的视线驀地一顿。 她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第二十四章強制執行 张静仍倖存着一丝希望。 希望任务会在倒数结束时自动撤销,像场恶意的错误能被中途撤回。 可现实并不留情。 她感觉到有条无形的丝线自四肢悄然攀附,紧缠着肌肉与神经,彷彿有另一个意识正悄无声息地渗入身体的主控中枢,将她从内而外一点一点抽离。 违和感迅速扩散,无法忽视。 她原本翻阅纸页的手指像被抽走了意志般停顿,动作僵硬地悬在半空。 【宿主能量值不足。】 【任务更动:与目标对象进行亲密行为(亲吻、抚摸)。】 【自动执行模式开始。】 随着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张静极力想挣脱这不属于自己的动作,却在刚要开口呼吸的瞬间发现──她说不出话来。 不是喉咙失声,而是语音反射被压制,舌尖无法顺利震动发声。 接着,她的双腿动了起来。 张静内心开始惊慌,甚至想大声呼救。 哪怕只是嘶喊一声也好,她却连一丝声响都发不出来。 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着,缓缓起身,完全不受她意志支配。她的视线虽能移动,但无论怎么转动眼睛、怎么祈求身体停下来,都无济于事,即使目光偏向另一侧,她的步伐依旧笔直前行,甚至能自动避开桌椅障碍,宛如早已被预设好行进的路径。 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割裂感。 张静的意识清醒、情绪仍在波动,她知道自己正一步步朝着某个特定方向前行,知道自己的脚步稳定、速度平衡……但这一切,全都不是她下达的命令。 她彷彿被囚禁在自己身体的最深处,只能无声地目睹这具躯壳如傀儡般啟动、运行,将她的意志一点一滴抹除。 冷汗自后颈渗出,一路滑下背脊,张静整个人僵硬得像被钉在空气中,肌肉紧绷,指尖冰冷。心跳狂乱,像是被无形的利爪紧紧扼住,每一下都在窒息边缘徘徊。 她像是被某种异物生生嵌进骨血,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徒劳无功地被拉扯向前。 惊惧、羞辱、愤怒——所有情绪交织翻涌,却无一能出口。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未知的深渊。 ※※※※※ 蔚恆彻站在图书馆东侧的旧资料阅览区,手中翻着一本记载早期精神力适配案例的纸本书。 这里人跡罕至,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保存剂与书页气味,他向来偏好这种寧静,也只有在这样的氛围里,他才能稍微放下那层对外的防备,展现出他最为放松的一面。 忽然,一丝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精神波动悄然刺入感知范围。 那股精神频率,他再清楚不过——是张静。 他抬头,本能地寻找着。 那道脚步声由远而近,然后,视线中那纤细的身影出现在转角边。 张静从图书馆长廊的另一端缓缓走来,步伐笔直,神情平静——但平静得过分,像是在执行一项被内建的程序。她没有犹豫,也没有一贯的警戒,只有冷静、准确、异常的接近。 太不对劲了。 蔚恆彻立刻闔上书本放回书架上,眉心微蹙,「你怎么在——」 话还没说完,张静已经来到他眼前,抬起头与自己对视着。 那双总是藏着坚忍光芒的翡翠绿眼眸,如今像是失去了一抹色彩,空洞却执着,彷彿剥离了所有情绪的残影,没有张静一贯的警觉与羞意,只有异常流畅、精准到令人发寒的动作,彷彿有某种看不见的意志堆动着他的一举一动。 接着,她的手掌轻轻贴上他的胸膛中央,感知着他那紊乱而剧烈的心跳。 下一秒,指尖忽然微妙地滑动,带着几乎算得上恶意的从容,缓缓按压上他胸前敏感的乳尖——那是一种近乎调戏的抚触,轻柔、挑逗,毫不掩饰地撩拨着眼前人理智的边缘。 蔚恆彻全身紧绷,反射性扣住她作乱的手腕,力道克制得近乎颤抖,语调压低而隐忍,「张静……现在不是测试场景,别闹。」 他的指尖明明可以轻易制止,却在触及到她温热的肌肤时,本能骤然迟滞,理智与慾望在短兵相接间悄然溃散。 但怀中的少女彷彿未闻,动作反而更进一步。 她轻易挣脱了他的束缚,滑步贴近,双手缠上他的腰际,将自己娇小身躯整个嵌入他怀里。 丰满曲线紧密贴上他胸膛,隔着制服渗透而来的体温,像细小电流沿着肌肤蔓延,酥麻直窜神经。 那一刻,他几乎忘了呼吸。 熟悉的香气掠过鼻尖,甜意清新,叫醒了他体内深藏的本能记忆,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收紧了臂弯,将那抹柔软牢牢圈进怀中,不容她逃离。 他本该推开她,甚至立刻唤人。 但她靠得太近了,近得让他胸口灼热,呼吸失速。 在蔚恆彻有些恍然之际,张静微微仰起头,双唇贴上他的喉结,温热湿润的触感猝不及防地刺激着他敏感的肌肤。 她轻轻吸吮了一下──那一下,像火苗点燃神经,自喉间迅速蔓延至全身。 拒绝的念头,在灼热中崩塌 她的指尖自他胸前缓缓下滑,动作轻柔到几乎称得上诱惑。 穿过制服开口,她的手指轻巧地探向他下腹敏感地带,指腹在军装腰带的金属扣环上划过,然后停了下来,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索取……某些不可言说的需求。 蔚恆彻的神经骤然绷紧,脊背微僵。 那个位置对Alpha而言,是本能最敏锐、最容易引发防卫反射的区域。 正常情况下,任何靠近都会被Alpha本能推开甚至反制,然而此刻,他却僵住了,涌上的抗拒本能在触及到她熟悉气息的瞬间,被理智强行压制。 因为那双撩拨着他感官的手,是张静——他无法真正推开。 只是,蔚恆彻很清楚张静从来不是这样主动、甚至不带情绪地碰触他。 他心中警铃大作,精神力触角几乎本能地释出,朝张静靠近——他想确认她的精神状态、想进入她的意识层面,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 可还未触及,她的精神场域便剧烈排斥了他。 被那股冰冷、锐利到几乎将他精神切断的力量反弹回来,这样的排斥不是因适配度不足的失败,而是藏在她意识深处的本能嘶吼。 像是被囚禁的灵魂,在绝望中用尽全力抗拒着任何接触。 他抿了抿唇,指尖收紧,眼神骤然沉下。 「……你现在,到底是谁?」 面前的张静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任何一丝动摇。 下一瞬,她整个人轻柔地再次贴上来,踮起脚,唇带着温度与执着性地覆上他的,先是细细吮着两片唇瓣,然后粉嫩的舌尖灵巧地探入,带着情色意味地舔拭他的口腔。 这样的深吻,既不像测试中的本能反应,也不像情感驱动下的衝动,而是过于流畅、过于准确,像被某个指令推动着,每一寸靠近都毫不迟疑,却没有属于她的羞涩与挣扎。 蔚恆彻闭上眼,一手迟疑地按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像在挣扎是否要推开她,却始终没有真正动作。 他理智上明白──这不像是张静。 但在这具柔软温热的身体主动索吻时,蔚恆彻却捨不得放手 怎么可能会放手? 然而就在此时,怀中的张静忽然微微一震,像是有什么从体内被粗暴扯离。 那瞬间,她原本缠绕的指尖紧了紧,唇瓣也隐约颤抖了一下。 蔚恆彻心头一紧,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正在悄然崩塌,只能本能地收紧了拥抱,却无力阻止这场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