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轻荡,泉眼深处,浮起一道暗影。
“烟儿……”
熟悉的声线在耳畔低唤,带着令人心颤的温柔。杜若烟长睫忽闪,缓缓睁开眼。
雾霭之中,霜色直裰,衣袂生风,眉目清俊如昔。正是她日日梦回的身影。
“……玉堂?!” 她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轻颤。
那人展颜而笑,目光温润似水,双臂张开,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是我,烟儿,来。”
杜若烟呼吸急促,似在一瞬忘了身处何地。熟悉的柏香与海棠甜息扑面而来,正是那夜萦绕不散的气息。
它们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将她困住。她心底的渴望被轻轻挑起,似藤蔓疯长,再也按捺不住。
杜若烟一步步走近,扑入怀中。雾气翻涌,犹如潮水裹住她的四肢百骸。
那人低首,唇舌辗转,若水波般游走于眉眼鬓角之间,每一下都在杜若烟心口泛起涟漪。
指尖抚过肩颈、锁骨,一路蜿蜒覆上那对颤巍巍的乳儿,仿佛点燃暗火,令她忍不住颤抖,声音几乎要逸出。
她的呼吸与他的气息渐渐交融,仿佛要溶化在彼此之中。
恍惚间,她觉得身体深处似有一股炽热灼意骤然涌入,温热、绵长,像被一枚火玉悄然嵌入丹田。
那力量缠绕着她,既亲密又陌生。
杜若烟心神恍惚间,微微一怔,似觉哪里不对,却转瞬又被那温柔的拥抱安抚,甘愿沉沦。
正当气息更深交融之际,骤然——
“孽障!”
一声断喝,如霹雳破空,震碎迷雾,符光自天际激射而下,重重打在“玉堂”身上。
怀中之人笑容猛然凝固,眉目扭曲剥落,鳞甲森然,露出狰狞原形,竟是是一只蛟蛇!
杜若烟瞳孔骤缩,尚未来得及惊呼,便因心神受惑,眼前一黑,柔软地倒入水波。
张守一立于池畔,血指点符,桃木剑耀出冷芒,直指淫蛟。
“惑人心智,竟欲与人妖修,莫逃!”
淫蛟厉啸,卷起杜若烟,破水而去。
张守一御剑疾追,剑光划破夜幕。竹林暗处,徐子文眼神幽深,毫不迟疑地紧随而上。
剑光纵横之间,淫蛟被张守一逼得节节后退。
忽而,林间飞来一抹锐芒,带着破空之声,正中淫蛟肩头。妖血溅落,淫蛟怒啸,踉跄倒退数步。
张守一抬眼,见树影间一人衣袂翻飞,手中长剑寒光未敛,正是徐子文。
“哼,孽畜也敢在此放肆?”徐子文冷声喝斥,眉眼间凌厉非常。
淫蛟被双剑夹击,身形大乱,怀中之人也不慎跌落。
它凶性大发,尾击如雷,硬生生逼开张守一,趁隙拖着重伤之身,朝密林深处遁去。
杜若烟失了依托,自半空坠下。
张守一剑锋回转,想要接住,却终究慢了一线。
徐子文身形疾掠,双臂一展,将她牢牢抱入怀中。
温香湿玉,触手惊心。少女浸水而出,衣衫如雾,肌肤雪白无暇,呼吸虚弱得几不可辨。
那一瞬,徐子文心口猛然一震,胸臆间像被重重击中,连呼吸都倏然滞住。
——杜晏……竟是女子?!
怀中人眉目紧闭,湿发贴颊,纤弱得仿佛一个轻叹都能惊碎。
徐子文的手臂不受控地收紧,几欲陷落在这突如其来的心悸里。
张守一剑光一收,落在他身前,目光凌厉如霜。
他沉声道:“你照顾好她。”
言讫,长剑一抖,御剑化光,追着淫蛟的血痕而去。
林间骤然安静,只余风声簌簌,泉雾未散。
徐子文低头,望着怀中的杜若烟,心神纷乱。
月色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在他勃腾勃腾狂跳的心间。
杜若烟失去意识,整个人蜷在徐子文怀中。
湿透的肌肤冰凉,却散发着淡淡的体香,仿佛从他掌心一直渗入心底。
徐子文的视线停驻在杜若烟颈侧。
水珠顺着雪白的弧度缓缓滑落,没入颤动的长睫。
他的喉结滚动,胸腔绷紧,似要裂开。
明明只是出于护持的拥抱,却在触及她柔软腰身的刹那,手臂不由自主收紧。
湿透的里衣薄若蝉翼,将玲珑婀娜的曲线勾勒得纤毫毕现。
那对丰盈雪乳因颠簸而轻颤,每一次微小的震动,都像在他紧绷的心弦上重重拨弄。
顶端茱萸若隐若现,莹润欲滴,仿佛只待俯身,便可尽情噙啮。
呼吸一滞,他的目光不可抑制地向下滑落。
掠过不堪一握的纤腰,贴着湿衣的小腹,最终停驻在那片最为隐秘的所在。
衣料紧贴,水痕勾勒出光滑柔腻的曲线,宛若月下秘境。
最纯净无暇的一抹春色,在夜色与水光交织下,晕开惊心动魄的柔媚。
徐子文的指尖轻颤,呼吸骤乱。
刹那间,他猛地偏过头,喉间溢出低沉的一声。齿关紧咬,胸腔里的燥热翻涌,几乎冲破理智。
他闭上眼,长久沉默,额头抵住掌心,仿佛竭力克制。
夜风忽至,冷意逼人,才令他猛然惊醒。
徐子文迅速解下外衫,笨拙却郑重地替杜若烟裹上。
手指在衣襟边缘停顿,久久,方才收回。
远方,妖啸如雷,剑光冲天。张守一的身影早已没入林海。
徐子文垂眸望着怀中之人,目光深沉。
“烟儿……”他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他清晰的听到,她口中的那个人,叫玉堂。
徐子文将杜若烟紧紧护在怀中,仿佛怀揣着一捧易碎的月光,步履迟疑,四下雾浓,竟不知该去向何方。
回书院?路途遥远,她这般情状如何示人?留在荒野?更非良策。
心念电转间,蓦地想起那处僻静私汤——或许杜若璞发现杜晏失踪,最先找寻之处便是那里。
不再犹豫,他收紧臂弯,将怀中人更密实地护在自己衣袍之内,依着记忆疾步折返。
雾气未散,泉池畔静得只剩水珠滴落的清响。
方才的血战与心悸似乎皆成幻梦,唯有怀中沉甸甸的体温提醒着他一切非虚。
他刚踏近那半掩的石门,一道身影便猛地自内冲出,险些与他撞个满怀!
正是杜若璞。
他发丝凌乱,衣袍上溅着泥点,往日温润从容的气度全然不见,神色间只余焦灼与惶急。
显然,已是在此徘徊良久,忧心如焚。
“阿晏——!”
声如骤雷,破开山雾。
杜若璞的目光触及徐子文怀中那被宽大外袍紧紧包裹、昏迷不醒的人儿时,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色瞬间煞白,一步抢上前,手指颤抖着几乎不敢去碰触。
“烟……”他哽声,猛地改口,“阿晏!她——她怎么了?!究竟出了何事?!”
徐子文看清他眼底汹涌而出的惊惧,那是一个兄长对至亲之人毫不掩饰的惶急与疼惜。
他心口一窒,终究只是沉声道:“遭遇妖物,受惊晕厥,性命无虞。”
杜若璞闻言,胸膛剧烈起伏,猛然抬眸,目光死死锁在徐子文身上,感激、后怕、疑虑……种种情绪翻涌交织,终化作一声急切低语:“快!先进来!”
他侧身让开通路,目光却始终胶着在妹妹苍白的面容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骨节泛白。
石门内雾气弥漫,灯火微摇。
徐子文怀抱着杜若烟迈入,正欲向石榻走去。
然而才刚踏前两步,一道身影便疾然迎上。
杜若璞几乎是本能地伸出双臂,急切到近乎失态:“我来!”
徐子文脚步一顿。怀中女子气息尚弱,体温透过湿衣微微沁入掌心,他忽而生出一瞬的迟疑。那种近乎空落的预感,让他胸腔一紧。
徐子文指尖微微收紧,终究还是将人轻轻送入杜若璞怀中。
温热与柔软一寸寸褪去,掌心陡然空凉,他只觉胸腔里那点悸动,像被夜风硬生生掐断。
杜若璞几乎以夺的姿势把妹妹抱紧,抱得极深,像要把人按进骨血。
“阿晏——”他唇边只溢出这一声,便再无他语。目光一寸寸巡过她的鼻息与脉动,指尖颤着拂开她面颊的湿发,动作轻得不敢起半分响。
徐子文立在一侧,垂睫,收剑入袖。
夜风翻雾,泉声微响,他的影子被雾色吞没却不肯退半步。
“此地不宜久留。”他压低声音,语短而稳,“妖物或许还会回来。”
杜若璞抬眼看他,眼底惊惧未退,谢意与戒意并存:“多谢子文兄相助。”
他顿了顿,随即低声道:“她需安置,你可在外护持?”
徐子文目光一沉,眸色深不可测,终是微微颔首:“好。”
石门内,雾气回涌,灯焰在湿壁上跳了一下便定住。
杜若璞半跪在榻侧,将杜若烟放稳,掌心覆在她腕上细细试脉,喉间滚动,却没有再发声。
门外,徐子文静立良久。指骨在剑格上轻轻一合又松,像在按住什么将要破开的声响。
远处,林海深黑,偶有一线剑光掠过,随即没入。
他终是退开半步,又停住,回望石门那道窄窄的缝。
风过泉面,雾霭与月华一起轻颤,他衣袂微动,却只留下极轻的一声:“我守在外头。”
门扉缓缓阖上。
内外两重静,彼此各自按住翻涌的心口,谁也不再多说。